文/雨夜梅子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囚鸟》11
第十二章 天使的翅膀
（一）
黑夜如此漫长，好像无边无际的深渊，怎么走也走不出。
“呜哇、呜哇…”
黎明前的天空被一阵阵啼哭声划破，太阳静悄悄地爬出云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天空呈现鱼肚皮色，并不是那么蔚蓝。
哭声依旧按照自己的频率持续着，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贺楠睡了很久很久，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她感觉自己都要睡死过去，天昏地暗，摸不着南北。此时此刻，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急促的喘息声由远而近，打破寂静的世界。
“哐铛”一声，门被推开。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似乎怎么睁都睁不开，整个身体像是用浆糊一样黏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论怎样摆动脑袋，却怎么也不听指挥，几次想试图抬起的像麻秆一样的胳膊，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落在了床上。
无人理会她，即便是哭声已经嘎然而至。泪水从紧闭的眼眶里涌出来，轻轻的滑落在枕边。包袱终于卸掉，如释重负地一声叹息，一股莫名的喜悦感充斥着全身，渗透在她的细胞里。她摆动摆动重的像铅一般的头颅，向外撇了一眼，朦胧中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她无奈地摇摇头，缓慢地闭上眼睛。
“愁着小脸蛋还挺俊的，就是…”
“哎…”
“妈，您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笑笑一个劲儿地向她妈挤眼，一边还使劲跺脚。
“你们看，你们看，睁眼了，她真得睁眼了。”这句话中略带几分喜悦，声音微微颤抖，语句加长。
黎明时分，一间小小的病房，在这一家子人的叽叽咋咋声中喧闹起来。没多久，天气渐渐明朗起来，太阳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春夏之交，天气也暖和许多。
一个新生命诞生，无疑会给一个家庭平添几分惊喜和期待。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之相遇，它会是一种冥冥之中缘分的注定，迎接和接纳便是一种顺理成章。
不用问，她便知道是女孩子，婆婆阴沉的脸色说明一切。从刚刚怀孕的喜形于色到现在的强颜欢喜，可以想象到她心里失望至极。这一切，楠楠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为自己的不争气。十月怀胎期间，她学会了察言观色，更学会默默承受。更确切地说，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让她学会忍辱负重，接受并承受一切现实，从此之后她知道了命运这件事。
（二）
人生的苦就是一个深渊走向另外一个深渊。
“人家还正在坐月子呢，先别这样，好不好。”
“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哼…”
“没个男娃咋整呀，哎…”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天要快塌下来的感觉。
上卫生间路过厨房时，婆婆小姑子的对话还是成功地钻进了她的耳朵。三步并作两步斜着身子闪过去，装聋作哑是她一贯的风格，于事无补，随它去吧。一切都会好的，这样安慰自己，日子便会好过点。生活不能太认真，也不能太随意，如何拿捏这个度倒是很重要的。
“萱儿，萱儿…”还没到床边，愉悦的心情很快代替刚刚不快的情绪，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自打当了母亲那一刻起，她突然觉得女人很伟大啊，内心深处莫名升腾起一股无所畏惧的勇气。当孩子哇哇坠地那一刻，心里莫名地涌动出一股深深的自豪感。为了眼前这个红彤彤的小家伙，即便眼前的生活是一地鸡毛，也要高歌前行。她暗暗地下决心。
小眼睛随他爸，弯弯的眉毛倒是随自己，小小的脸蛋儿胎毛还未完全褪去，黑乎乎脏兮兮的。她捧起这个软胳膊软腿的小人儿，左看看，右瞧瞧，感觉好像看不够似的。妈在三天前还打电话给她，再三嘱咐，坐月子期间千万要注意身体，不能久坐久站。远嫁的女儿总是让远方的妈妈担心，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无能为力的遗憾。至于婆婆那能和自己的亲娘比呢，真得没有可比性。想起妈说的话，我赶紧抬腿上了床。
偌大的婚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孩用品，尿布、奶瓶，应有尽有。它们布满床上各个角落，横七竖八。自打她怀孕后，若风很少来这边婚床睡觉，不是加班就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语气不是再也不是柔声细语，原来那个深情款款的白马王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夜深人静时，她摸着自己的心口，叩问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眼睛瞎了吗？难道真的是眼大无光吗？她心里在流泪。
（三）
“一天就是那副嘴脸，不冷不热的，连个笑脸都没有…”婆婆边说边给儿子拉下脸。
“哎，你也别往心里去。”自打有了萱萱后，儿子心情渐渐好转了些，一直在安抚他妈的情绪。
最近这段时间，一旦儿子下班进门，他妈的气势及情绪立马堆积起来，好像儿子就是她的宣泄的工具。不是说儿子是他妈的心头肉吗？为啥回到现实，却不是这个样子呢。公公还好在职上班，而且一个月都回家不到一次。要不然，这个家不知道会有多热闹呢。楠楠暗暗地想。
“萱儿，爸爸抱抱，爸爸抱抱哦。”小人儿过了满月后，越来惹人爱了。这不，安抚好自己的娘，若风又来到卧室，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心之情喜于言表，语气又柔和了好多，甚至空气中弥漫着喜悦。
其实萱萱的到来没有让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反而越来越疏离。一个奔波于工作，昼夜不停，一个应付小孩子零碎鸡狗的生活，硬生生地变成了邋遢的女人，生活思维的距离在逐渐地拉大。细细思量一下，他们夫妻俩人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曾经那么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好像做梦一般，恍惚间一去不复返了。时间真得是杀人不见血的刀，这是事实。
楠楠似乎被这欢悦的气氛所感染，默默地起床走向卫生间。身后“咯咯咯”的笑声不断，不知道咋回事，人家小孩子就是那么喜欢面前那个油腻男人呢，莫非是骨肉相连吗？其实她真不信这些的，养恩大于天，谁养肯定和谁亲么。也许是萱萱这小人整天面对着自己这样邋遢的人已经厌烦了吧，喜欢一些新鲜的东西，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小娃娃也是如此的。
“你别一天耷拉着脸，好像谁欠你钱似的。”当她还寻思着人性的复杂时，一个声音如打雷般击中了她，不由得打了哆嗦。她并没有回头，裹紧衣衫，径直向前走。这样的声色，这样的话，出于他的口，那么的陌生且冷酷。
快速的关上卫生间的门，她紧紧地贴在门上，不由得深呼吸一下，安抚自己情绪。默默地走在镜子前，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镜子里自己。
“这还是我吗？”
“这还是那个义气奋发的楠楠吗？”
“那个不服输，不服命运摆布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凌乱的头发、蜡黄的脸、暗淡无光的眼神，她盯着镜子里面自己，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嘴巴张得老大，说真话，她真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这是不是一种悲哀。不到两年时间，婚姻到底给了她什么！她不禁暗暗地问自己。曾经玲琅满目的梳妆台早已变得空空如也。她用右手捋了捋额头前的刘海，贴近镜子，睁大眼睛，沧桑的脸写满了岁月的伤痕。往后退一步，垂下了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股凉意袭来。
曾经对婚姻的期许和憧憬瞬间崩塌，心碎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她瘫坐在卫生间里久久不能释怀。
“还不快点看孩子嘛，你是定在那里了吗？”语气一如既往的豪横。
“我这就过去…”提起孩子，她立马就来劲了。母亲的伟大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孩子竟然静静地睡着了。她悄悄地平躺在孩子旁边，听着孩子呼吸声，无奈地抬起头看看窗外。初夏时节，黄绿色的嫩芽渐渐地冒出树头，无风沙的天空格外的蔚蓝，油亮亮的树叶给蓝色的天空中增添了一抹绿意。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腾出一股暖流。
（四）
无论生活一地鸡毛，还是要高歌前行。自此以后，她变得更加沉默了，而他们的夫妻关系还是一潭死水，好也好不了，至于离婚，好像没到那境地。日子还要一天天地去过，过一天算一天。不然的话，又能怎样呢？
“嫂子，你在看书啊。”笑笑不知道啥时候进来了，她竟然一点也没意识到。
“孩子睡着了，我没事看会书，有时间也会写些东西。”她笑盈盈地答道，书籍会让人身心愉悦。最近她的脸色也好红润了许多。
“我现在可是一点书也看不进去了，想想当年咱也是学霸呀。”边说边凑过来，站在她的身边。
楠楠赶紧站起来，拉过来一把椅子，让小姑子坐下。在这个顾家，她和笑笑还能说在一块，而且她性格开朗，待人真诚，比较让人容易接近。这似乎给楠楠一丝慰藉，要不然的话，她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呢，天无绝人之路吧。
“这是我最近写得故事，你顺便提提意见呀。”她顺便把她的笔记本拿过来。
“不错不错，嫂子，真厉害啊。”笑笑说得她心花怒放，心里喜滋滋的。
“你最近工作咋样呢？是不是又提升了？看你状态不错嘛。”笑容是会传染的，今天小姑子状态难得不错，让她也不由得心喜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最近还不错，反正不是那么忙碌了，嘻嘻。”
“那就好，没事常回家啊。”虽然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但对自己很重要，因为不是小姑子这样的人在中间“添油加醋”，她都不知道今后的日子咋过呢，顾若风虽然现在会不定时来到房间看小孩子，但始终和她交流不多，寥寥几句也就把她打发了。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包揽所有，内心深处那份勇气始终支持着她。
时间如梭，岁月无情。和小萱萱朝夕相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她多么希望时间慢一点走，再慢一点。在每一个春夏秋冬的日子里，她都愿意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度过。无论是她的笑，还是她的哭，甚至于她的粑粑，自己都是那么喜欢。特别是她“咯咯咯”笑声，瞬间让她看到生活这般美好。她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儿奴。
（五）
无论遇到怎样的风雨，女儿将是她面对现实的支柱和动力。
“我要去阳城出差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顾若风不知道啥时候回家了，就这样静静地走进来，看见孩子睡着了，抛下一句话，径直走向洗澡间，头都不转一下，随身携带的大哥大顺手放在沙发边上。
“今天就走吗？那我给你准备洗漱用品去…”
“碰”一声门关上了，还没等她说完。一个单位领导阶层的人素质如此这般，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混呢？或者说两人之间是真的无爱了吗？爱原来可以消失地这么快吗？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加快脚步走向卧室，他每次都是这样，说话就是命令，没得商量。不知道啥时间变成这个样子了。两人倒是很有默契，一个无条件地发布命令，一个无条件地接受命令。一种无形的怪圈在他们中间蔓延着，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她隐隐地感觉到。
“嘟…嘟…嘟…”连续三声，然后嘎然而止。那款黑色的大哥大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在收拾衣物的手突然停住了，她屏住了呼吸，这个电话有点蹊跷。卫生间里的水依然哗啦啦淌着，水汽已经完全遮住了玻璃门。
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强烈的好奇心，她轻轻地走到沙发旁边，拿起大哥大。“叶宝”署名的人出现在未接电话栏里。他有姓“叶”的朋友吗？大脑里一秒钟把所有他的朋友过了一遍，绞尽脑汁地想，还是想不出来呀。也许这这几年自己不上班，单位里进来好多年轻人呢，安慰自己的话，她常常对自己说。
“电话刚刚响了吗？”
“我没听到啊，行李收拾好了，在客厅里。”
迎着顾若风那冷漠的眼神，她还是低着头绕道而行，朝着厨房方向径直走过。刚刚萱萱睡醒了，每天下午的牛奶是必喝的，最近也给添加些辅食，比如:米粉，蛋黄啥的。古人说，有个苗苗不愁长啊。眼看着小人儿一天天地长大，现在妈妈，爸爸不停地叫着，让人不由得心花怒放。眼瞅着马上三岁了，也快上幼儿园了。想想时间好像是一瞬间的事。
“还没做饭吗？真是的……”正当她在厨房里热牛奶的档口，婆婆领着大包小包逛街回家了，这时候听着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太好了，像是一股无形的压力朝她逼来，她那颗心立马揪起来，半天不敢出声。明明婆婆走的时候嘱咐她，晚饭由她来做，记得那会她满口答应下来，甚至都想好了晚餐要吃什么，可谁料想到顾若风提前回家了，加上又是岀差，收拾行李。哎，都是自己的错。
“妈，我这就做去。”她怯怯地说。
“做啥做，你没听见孩子在喊吗？”婆婆人已经站在厨房里，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少许的愤怒，精心打扮的妆容经过一天风尘变得不那么美，甚至有点弄巧成拙的丑陋。
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你没听见孩子哭了吗？你是聋了吗？”正当她不知所措时，顾若风已经站在跟前了。好像是经过精心打扮一番后，整理好的发型、特体的休闲衣服、黄灿灿的手表、特别醒目的还是腰间的大哥大，一副有钱人的模样。不过从他嘴里说出的话，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我这就去。”顺从是她不二的选择。
别说这孩子，谁管和谁亲。小萱萱一看见妈妈来了，哭声立马停了，咧开嘴巴笑起来。看见女儿的笑脸，她也不再紧张了。孩子肯定是饿坏了，赶紧递奶瓶放在小小的嘴巴里。终于吃到奶的女儿开心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妈，我不吃饭了，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
“早去早回，明天还要早起出差呢。”
“我知道，您放心吧。”
门外的说话声音是那么愉悦，气氛是那么的融洽。门外，门内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世界。她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人究竟是何等的物种，竟然变脸比变天还快。她更深深地知道，她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萱萱，也为了自己。
（六）
秋天是她最喜欢的季节，预示着收获，也预示着播种。
艳阳高照的清晨，阳光透着树缝散落一地。放眼望去，大街上玲琅满目的水果应有尽有，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浓浓的烟火气，着实让人喜欢。她情不自禁地驻足停留，心里升腾起一种无法伦比的喜悦。
“让让，让让喽。”后面的吆喝声让她无法停留太久，对了，这次时间一定要规划好。她加快脚步，向前面那个商场走去。今天需要给孩子和自己置办好多东西，后天她们娘俩就要奔赴不同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她一定要好好珍惜的，更何况孩子上幼儿园的开资就会更多，她不会让顾如风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吃闲饭的。她绝不会让他小瞧的。
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秋高气爽，凉风习习。人的心情也欢跃了许多。
明天就要去私企上班了，她内心充满了期待。明天萱萱就要入托了，她更是期待。没有孩子，就没有一切，无论是否有执念，但这一刻，她是坚信的。因为女儿的到来，本身就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更像是一对天使的翅膀，给她力量帮她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