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劫(劫难,有时,早在遇见的那一眼,便注定)

在我心里,情是情,爱是爱,不刻意,不编排,更不带任何阴谋诡计,你能伤我,是因为我心里,爱着你。

“小道士,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呀。”我走上前,轻轻往他身上踹了一脚,想借此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看我一眼。这一举动,也确实达到了目的,他果真抬起头看我了。稚嫩的脸上,蹭上少许灰,跟个大花猫似的。

“你脸上好脏啊,像个大花猫。”说着,我蹲下身,掏出手绢来轻轻擦拭他脸上的灰。

他的眉头,紧紧皱作一团,咬着下唇,满是倔强,晶亮的眼里,蓄着亮晶晶的东西,像是泪花。

许久,他抓住我的手,“不要你管。”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流七言,我十岁,他十三。

五年后,我重又遇见了他,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缩在角落里,强忍泪水的孩童了,而我,也不是那个只想逗弄他的小女孩了。只是,我们彼此,都忘记了对方……

“我是三花门的三花羽,你叫什么呀?”茫茫人海中,我一眼撞见了他。一身青灰色的道服,宛若清风明月,耀眼异常。

他看着我抓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问道。

“三花门?”他淡漠的看向我。我点点头。

他甩开我的手,一板一眼地说:“自古正邪不两立,姑娘看到在下这身道袍,该知我乃太极门弟子。”

我只是笑笑,解释道“邪如何,正又如何,这些东西,都不是能阻挡我交朋友的理由,本姑娘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我的话,他显然不是很受用,还有些愠怒,正色道:“姑娘现下乖乖离开的话,我流七言可以当做从没见到过姑娘,只是若下次再遇上,在下定然是不会留情的。”

“流七言?原来你叫流七言啊,喂,你别走啊,喂、喂、喂……”他走后,我晃晃手里写着“太极门”三个字的令牌。

“你走这么快,我怎么把它还给你呀,呵呵……”

我和流七言,很快就又见面了,只是,时间,地点,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三花门大堂。

主座上,坐着一脸严肃的门主,我的父亲。堂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被绳索紧紧困住,屈辱的跪着,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说,你到底是何目的!我三花门与你武当太极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半夜擅闯三花门,是何居心?”

“令爱三花羽拿了在下的令牌,在下只想取回令牌,并无恶意。”在门主的威压下,他依旧淡定,没有受到半点儿影响。

我回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心急的连忙跑上去为他作证。

“爹爹,女儿错了,确实如他所言,是女儿偷了他的令牌。”为了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我连忙从怀里掏出这块让我捂了好几天的令牌,呈到父亲面前,想让他把流七言放了。

太极门作为正派之首,与邪教三花门向来势如水火,流七言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父亲看都没有看我呈上去的令牌,对我吩咐道:“羽儿,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我连连摇头,“爹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来拿回他的东西,爹爹,我把东西还给他,你把他放了好不好。”

我一直盯着父亲,生怕他说出处决流七言的话。

“羽儿,下去!”父亲突然严厉的对我吼道。

我心里一颤,突然很害怕。但还是挡在他前面,一脸倔强。我的心告诉我,要是今天我走了,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走,你要是不放了他,我就一直在这里。”为表决心,我顺势跪在了流七言旁边。

这一刻,他的目光,才略略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有疑惑,不解,迷茫……还有很多我看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

我扫一眼他身上的绳子,大致又看看他的伤势。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盯着出口,那里只有两个人守着……

心上,忽生一记。

“喂,一会儿,你跟紧我。”我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呼出的气体,吐露在他脖颈上,他下意识的拉开了我们的距离。

疑惑的眼神,与我交错,许是不解我一会儿要做什么。

我看父亲摩挲着下巴上的绒须,知道他有些松动了,所以趁他不备,拔出长靴里藏的匕首,十分利索的斩断捆他的绳子,抓起他,就往外面跑。

“三花羽,你做什么,反了你了!!”身后,传来了父亲反应过来的怒喝。

我拉着流七言,左绕右拐,避过了重重机关和陷阱。

“三花羽,你给我回来!”身后,是父亲和一干人的追捕,我急昏了眼,怕父亲逮到后杀了他,直接带着他,进了后山毒谷。

“这是什么地方?”流七言忽然顿足。

看着烟雾缭绕,草木茂密,满是毒虫的后山,我不知该不该跟他解释,可毕竟牵连到三花门的秘密,所以我没有说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他们要追上来,”

说完我便硬拉着他离开。

父亲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处罚我,自从上次我把流七言放了,父亲就一直将我关在了思过阁,罚跪,抄经文。

放下第三千张时,我揉了揉酸痛的手、

这已经是第十五天了,父亲还是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母亲去世的早,所以父亲格外疼爱我,从小到大,不管我惹了什么麻烦,他都会帮我摆平。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惹的麻烦,父亲却是再也摆不平了。

在思过阁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流七言,总觉得从前,我们从前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很想找个时间,再见他一面。

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我真的就,见到了他。

漫天大火,将三花门里里外外围了个遍。流七言单手执剑,静立于房梁上,他身后,是一众太极门的弟子。火舌舔舐着他们飘飞的衣摆,出尘而绝世。

流七言如天上的神祗,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场火。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流七言!我杀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由内而外,被一股怒气充斥。杀了他,我只想杀了他。

我带着他避过三花门的重重陷阱,走过后山那片毒谷,放他一条生路,他竟然带来了太极门的弟子,灭我满门,我怎能不恨……

“乒!”流七言很轻松的击飞了我手里的剑。

“上回警告过姑娘,若再见,在下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他说的不带任何感情。可这话,却在我心上生生剜下一块,血淋淋的。

没了剑,我只得出掌。风吹落叶,使的连贯,速度,力度,淋漓尽致,可我终究忘了,太极掌以柔克刚,阴阳相和,起落随性,由心而动。

不下三十招,我已败下阵来。

“若你束手就擒,我可留你一命。”流七言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也不动,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地上看他。

在这一刻,我想的竟然是。眼前的人,看着煞是眼熟,我与他,到底在何时何处见过。

“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我问道。这句话在第一眼见到他,就想问了。

流七言在听到这话时,身形明显一滞,许是觉得我可笑吧,死到临头,竟然想用这么荒谬的借口拖延。

他压低身子,凑近我,一字一句坚定的说:“我们,不曾见过。”

我趁他闪神的瞬间,从长靴中拔出短刃,往他脖颈上划去。

殷红的血液,滴落在砖瓦上,每一滴落下,就开出一朵妖冶的红梅。流七言手捂流血的伤口,皱起眉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七言,在我心里,情是情,爱是爱,不刻意,不编排,更不带任何阴谋诡计。我带你出了三花门,等于是将三花门的秘密,拱手呈在你面前……”就算今天,你不杀我,我也没脸再活下去。

说完,我深深看他一眼,往后,纵身一跃。

“烦人精!?”流七言忽然奔过来,想要抓我的手,脸上,惊慌失措。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明白了。

烦人精。

十岁那年,我在酒馆见到了离群的流七言,一番纠缠后,他骂了我一句“烦人精”

“我都说了不要你管,你简直就是个烦人精。”小小的少年不满我的多事,这么说到。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我嘟着小嘴不满的教训他道:“你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要不要脸。母亲去世的时候,我都不曾哭过,难道你还比我惨吗……”

少年抢过我的手绢,胡乱抹一把鼻涕,“谁、谁说我哭了……”

当时,我说对了,他的确比我惨。

因为一场武林纷争,三花门灭了他家满门,一家三百多口人,只救出了他一个。

大火,烧了有整整三日,流七言站在废墟前,手里握着一块巴掌大的手绢。

“自古,正邪,不两立?情何物,爱何物?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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