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的路口

      五月下旬,正午的阳光变得炽热,从桃城驱车一路向南可以直达冀州,途中经过一条河后,就可以短暂告别城市的楼群,心情也随视野开阔起来。一只小雁或许是刚在河边填饱肚子,又或许是还没经历过热浪的洗礼,不情愿的拍打着翅膀飞向了远处,透过道路两旁整齐的白杨,还能看到成片的薰衣草在田野里纵情生长,一眼望去尽是新鲜的紫色,它们不知道的是,一两个月前,这里还是黄嫩的油菜花海,再过一两个月,路边的油葵就会伸直腰杆,每天把笑脸对准太阳,届时这片田野又将焕发出别样的景致。路中央来往的车辆比起节假日来简直算是少极了,顶着一个热字,他们似乎也都降到了五六十迈的速度,而前方不远处的衡水湖,在一层层树木的围拢下,显得寂静而又从容,只有天空中越来越多的鸟群,还有林间彩色长尾的野鸡不时跃起,为它增添了一些生趣。

      为了尽到处理纠纷的职责,我不得不转向去了一个幽闭处。就像相伴而行的陌生司机似乎好奇我的动向一样,我也在一念间又想到,周一中午行驶在这条路上的人们,他们又会是奔着怎样的目的,他们又会去往何处有何意义。一边带着这个问题,我一边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任务,说是纠纷,不过还是些人情世故的老套剧情,乙方申请光伏设备接电,甲方把持原则不置可否,有话不敢明说,又都不敢掀桌,揣着明白装糊涂,借着权力谋好处,各使阴招,最后喊我擦屁股。人性的自私虚伪、逐利反复,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毫无技术可言。

      返程的路上我又想到了去时关于意义的思考。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认为,追求意义本身就毫无意义,那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哄骗自己好好活下去的一种说辞,而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在时间令他们彻底被后世遗忘之后,他们那些所谓的意义也就彻底消失了。这种想法源自我那位离世已久的好朋友,正因为他的突然离去和埋葬在此,才让我想起了很多他有意无意提及的故事:他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无端的想到了人生意义的问题,还为之费解的郁闷了好几天,可他说那样有意义;他曾经为了读一本书唱一首歌打一场球甚至走到一处目的地,酝酿了太多的时间,可他说那样有意义;他曾经热恋时陪女友到海边度过了短暂而甜蜜的日子,还不顾我的羡慕嫉妒恨,硬拉上我同行帮他们拍照,他说那样有意义;他曾经突然辞职黯然分手又悄然离世,最后还不忘遗毒给我继续思考意义,只因为他说那样会有意义。

      十五年前他死在了乘出租车去往火车站的路上,他的父母要求我永远不要流传此事,聚会时很多同学已经不再询问他的下落,他的女友依然美丽,却嫁作人妇少有音讯。今天途经他的坟墓时,我仿佛看到了他就站在那片花田里向我挥手问候,我却不愿甚至于说是不敢,不敢把车停下,哪怕是打开车窗朝路边扔下两根烟。我更像一个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凡间俗物,惧怕鬼魂,惧怕动摇,惧怕沉溺,惧怕真理,而他却还是那副永远纯粹的样子,曾经努力践行着自己的理想,曾经视爱情如生命视真理为永恒,即使有我不愿苟同的冲动和迷惘,却还有我触不可及的绚烂与活力。我想我们之间的距离绝非生与死那么简单,如今我们之间似乎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乃至任何一点相似之处,直到今晚又听到王心凌在唱老歌,想起她那首我们曾经都很喜欢的歌,叫做《那年夏天宁静的海》,老朋友,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你可能感兴趣的:(凤凰花开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