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景，情非情

景非景，情非情

文/竹溪云山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这岳阳楼与黄鹤楼、滕王阁一起被誉为“江南三大名楼”，且皆以名家诗文以扬，天下尽知。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情溢于海”，范仲淹《岳阳楼记》：“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李白、杜甫、李商隐等大咖是登临过岳阳楼的，且也留下了佳作，可写《岳阳楼》第一雄文的范仲淹却没来过岳阳楼，着实有些令人失望，原来范仲淹的好友腾子京重修岳阳楼，盛况空前，请人画了一幅《洞庭晚秋》图，写信请范仲淹为新的岳阳楼作记。

范仲淹看图写文，以小时候居住过的太湖印象为蓝本，移水接湖，一时家国情怀，万家忧乐，偕涌心底，情不能禁，执笔挥毫，一气呵成这千古至文，发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中华脊梁之语，与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一并砥砺后人，语照千秋。

范仲淹在《对床夜话》说：“景无情不发，情无景不生”，但于《岳阳楼》一文，却能隔湖抒豪，胸有成景，如临其境，可见诗人之境非常人之景，正如唐代诗人戴叔伦论诗的名言是：“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

其实不止《岳阳楼》，写红豆最动人的便是王维的《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郭沫若说，他三岁读王维的《相思》，直到70岁到广东高要、海南，见到多种红豆，方才读懂了它。他说，王维是山西人，没有见过红豆树，因此他这首诗的第二句显然该用问号。许多新本唐诗却用句号。所以，真正读懂一首诗，是并不容易的。

王维是没见过红豆的，他不像杨贵妃能动用公权力，“一骑红尘妃子笑”，南果北调，知道海南的荔枝长啥样，且知道是啥滋味。

世上的事情，有时也很奇怪，见不着的反能景非景，情非情，留下动人诗篇，而生活里司空见惯的东西，有时却被忽略得莫名其妙，胡适有次在宴会上说：“中国古诗很多，诗人都吃肉，就是没有人写过猪。这个牲畜没有人作过诗。”同席的梁启超接着说：“不见得，清朝乾隆就写过‘夕阳芳草见游猪’的句子。”

“诸肉不如猪肉，百菜不如白菜”，细细想来，俗话“猪狗不如”，狗倒有千古名句，陶渊明：“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刘长卿：”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俗话“做牛做马”，这牛有李纲：“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雷震：“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这马有《古诗十九首》：“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李白：“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王维：“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把这牛马乐的一楞一楞的。

可咱们的猪猪，对人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功莫大焉，却视而不见，虽也有诗句，带猪的字眼，却无一溢美之词，《木兰诗》：“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不写也罢；陆游 的“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差强人意，但也离不开被吃的悲摧。

“目无全牛”，大抵可爱的人们对猪也是“目无全猪”，只看见一堆行走的肉，何来诗意？

“快乐的猪，痛苦的苏格拉底”这句箴言，其实对猪，也没安好心。

一202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