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融股份侵权事件爆发得快，平息得也快。第二日，事情来了个大反转。本来一面倒的负面消息，只隔了一夜，就传来了各种和解，各种签约。之前还言之凿凿的创作者，全都偃旗息鼓，纷纷出面澄清，声称天融股份已经支付相对应的版权费用，昨日是一场误会。
这般变脸的速度，确实让人瞪目结舌。司徒焱面无表情坐在办公室里，右手在有节奏地碰击着办公桌面。有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本以为那边会乱上几天，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就摆平了事情。是他太小看了对手。不过没关系，这次只是小打小闹，他有的是惊喜，赢得太容易，那才叫人真正的失望。
不过，有一个人没让他失望。顾凡来了。今日的他，一扫昨日的颓废，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洁，精神饱满。瞧他这副样子，估计是经过一番天人斗争，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司徒焱，加入了他的公司。
韩一平今日休假，跟着司徒焱来了公司。他负责接待顾凡。虽然多年前有过几面之缘，但现在他除了名字，顾凡长什么样都彻底忘了。
再说顾凡这些年的蹉跎，从前的样子已不复存在。现在的他，眼神飘忽，时常低头看地，明显对自己信心不足。他答应司徒焱，也只是想拼上一把，得失并不重要。反正十年都过去了，再坏也坏不过现在。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顾凡，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韩一平见他紧张，不由地放低了声音。他这个挂名人力资源主管，有人进公司怎么也得先过过目，即便是司徒焱让他过来的也不能例外。
只是眼前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他看起来胆小、懦弱，极度不自信。在自己的面前，十指紧扣，连裤子都抓出了皱褶。这样的人，真的适合云鼎投资？别说要出去面对客户，他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有问题。
他的问题问了半天，得不到顾凡的半点回应。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转身，又问道：“顾凡，这些年你都有哪些工作经验？”
顾凡依旧沉默。
这下韩一平火气上来了。他抚脸，屁股往办公桌上一坐，瞪着顾凡，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几下。司徒焱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他双眼亮了，见到救星般，几个箭步过去，将司徒焱拉进了办公室。
“这位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我是没办法了。大哥，你行，你来！”韩一平怕了顾凡。他将司徒焱拉到顾凡的面前，指了指坐着的人，让出了人力资源主管的位置。
公司人数虽少，但每一个人都是韩一平精心挖过来的。不说沙林是鬼才，就说威尔曼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顶好的人才。但对着这么一位惜字如金的人，他实在无能为力。司徒焱使了个眼色，让韩一平先出去，让他来跟顾凡聊聊。
韩一平很识相，举手打了个“OK”的手势，退了出去，将办公室彻底让了出来。他在门外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去找沙林扯皮，顺便利用些小福利，让沙林帮忙查查他想知道的事。
“顾凡，来，先喝杯水。咱们聊聊。”司徒焱倒了杯水，递过去给顾凡。
他伸出双手，接过水，喝上一口水。只是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司徒焱的眼睛。半晌，他才说了两个字：“谢谢！”不知是谢谢司徒焱的水，还是谢谢司徒焱让他进了公司。
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顾凡，似乎只存在自己的记记当中。司徒焱也不禁怀疑起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想找的人。“这些年，你受苦了。”他只比自己大了八岁，但现在看起来像是两代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一个人如同脱胎换骨，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变成了暮气沉沉。回想昨日，他不知该如何与人争辩，让人吃得死死的情景。司徒焱轻轻摇了摇头，坐到了他的身边。
“既然你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下面由我来问，你来答，这样可以吗？”司徒焱耐心有限，但对顾凡，他还是想多花些心思。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离开我爸的公司？”天融股份大股东变了，但是主持公司的是司徒淼，理应不会为难他才对，他为什么从公司离开？
似乎身上某处伤口，被人再次撕开，顾凡身子轻颤，连手中的水杯，都无力再举。他将水杯放下，重新扣起十指。司徒焱见他不想回答，又问道：“当年我爸在平县找到我，我的养父母就发生了车祸，这件事真的是意外还是……”
这次没等司徒焱的话问完，原本沉默不语的顾凡，突然抬起头，紧闭的唇，变得苍白。“你，怀疑我？”声音颤抖，脸却涨红。“还是怀疑董事长？”他本来浑浊的双眼，精光乍现。司徒焱没想到他会这般激动，举手下压，示意他平复心情。
“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知道真相不是吗？”
“你想知道什么？你怀疑董事长制造的意外？他在你眼里，就是个草菅人命、不择手段的人？”
说起司徒克，顾凡忘了身处何方，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这世上，还存在从一主而终，此生不事二主的愚忠之人，这就是他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他的态度很差，但司徒焱却毫不在意。他应该庆幸找对了人。顾凡拥有别人根本做不到的优点，那就是他认定的人，绝对不会三心二意，更不会背叛那个人。
“我如果相信我爸是那样的人，就不会找到你，更不会让你加入公司。你放心，我只是想搞清楚当年的事，不再让人摆布，更不会让人混淆视听。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将以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都告诉我。”
顾凡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人也恢复了平静。他又抓起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这些年，我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