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
雨夜,卧听雨打芭蕉,卿惜手里拿着诗集,斜躺在软榻,灯光影影倬倬,屏风上,隐隐约约映着身姿。
“小姐,看书又看忘记时间了。”丫鬟阿青轻轻嘀咕。自家的小姐,最爱的是爱书,每晚都会看得很晚,今夜下雨,着凉怎么办。正琢磨着拿一件披风进去。
“不,快逃,快。”卿惜失声喊了出来,睁眼,熟悉的闺房,又做梦了,梦中,那个身影正受着伤,尖锐的刀穿过了他的身体。卿惜的额头全是细汗。
“阿青,拿伞。”
“小姐,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雨,你出去会着凉。”阿青边说,边把伞递给小姐,她还想劝说什么,卿惜已经走出门。
“没事,我就在院子里转转。不准跟来。”卿惜慌忙的身影,匆忙的脚步,像院子一个角落走去。梦中,梦中,他就在这儿受的伤。
阿青想跟着自家小姐,又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小姐只从半年从岚山寺上香回来就一直怪怪的。
雨落在卿惜的背上,落在手上,很冷。看着梦中出现的地方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心里又有一丝难过,难道分别后就忘记她了么?复杂的情绪一起涌来,卿惜的心犯疼。
”你在找我么?在这儿呢。“声音清朗,隐隐带着笑意。
卿惜猛的一回神。男子接着说:”
我都快雨淋死了。“卿惜这时才看清楚,声音的发源地。那个每次在梦中出现的男子,这时正躺在墙角,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该死的微笑。
卿惜跑过去试图扶起男子,男子早没有力气,在地上不能动弹,储存了半年的话,似乎一股脑儿准备全部倒出来。
”这半年,每晚,我都来,你怎么就这么笨,就今晚知道我来了。“
”闭嘴,起来。“卿惜脑中翁的炸响,他每晚都来。
”你来了,我受伤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何必带着伤来看你这没良心的。“男子的嘴角依旧带着笑,笑容却越来越苍白。
“闭嘴。”
“怎么能闭嘴呢,闭嘴后,我怕你就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卿惜的手一顿。
“放心,我死不了,我要去北方从军了,可能再也看不了你了。这一去,”男子沉默了。卿惜刚想说闭嘴,男子再次说道:“
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你可别嫁了,如果我死了,你再嫁吧。”男子说完,再也没有力气了,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今晚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突破家中的重围来到这,只想见她一面,谁知半路遇见仇家。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自己的爹怒气横生地对自己说:“你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还想娶那姑娘,你想害我们整个家族跟你一起陪葬,是不是?”
他知道自己现在确实配不上卿惜,卿惜是当朝长公主的女儿,容貌出众,才华横溢,而自己呢?但命运既然让他们相遇,他就不信这个邪,怎么他就配不上了?不就是身份么?
嵩宁高声的说:“不,我配的上,只要我从军,建立了军功,我就配得上。”卿惜正把帕子拧干,被这一大声,惊得帕子再次掉进盆子。他受伤有点严重,需要叫大夫,但是,如果母亲知道,他必死无疑。再三思量,卿惜决定先将他的热退去,再请二哥帮忙。
嵩宁再次醒来,已经在自己家。自己的老爹正瞪着眼睛看自己。
“兔崽子,伤好点,你就收拾东西滚去北关。”
时光荏苒,一年时间过去了。
阿青发现自家的小姐,这一年开始静静地呆在屋子里看兵法,战事方面的书,每几天会让自己去打听北关的战事,好消息,小姐会很激动,坏消息,小姐也会跟着伤心。什么时候自家小姐变得这么爱国了?
外面都在盛传,长公主的女儿年过十七,还没有出嫁,到底是要挑怎样的人家。这也愁怀了长公主。
“惜儿,国公府的嫡长子怎么样?娘亲见过,温和有礼,才貌双全,正好配得上咱的宝贝女儿。”长公主商量的口吻。
卿惜拿着昨天找到的一本兵书,认真地看着。她想如果哪天她熟读兵书了,等他回来了,他们的共同语言才会更多。
“惜儿啊,你看,京城里的优秀的男子,凭你挑,你十七了,不然以后都是别人跳你了,虽然他们不敢。”
卿惜继续看书,每个月都会送上演这样的情景。
“你记得么?嵩家么?嵩家的小儿子当年那样纨绔,喜欢男人的那个小子,听说现在在边关立了大功,被你外祖父封为大将军,最近都准备迎娶北关城城主的女儿,惜儿啊,”
卿惜的手僵硬,内心有根弦,唰地,断了,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说:“可是嵩大人家的嵩宁?”一句话,她花了很大的力气。
“对呀,当年在岚山寺,我们还有一面之缘,记得,你还救过那个小子。”
接下来长公主说了什么,卿惜完全没有听进去,脑中全是嵩宁那晚雨夜,受伤地躺在院落角落,。苍白地笑着,语气玩笑又坚定地对自己说:“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你可别嫁了,如果我死了,你再嫁吧。“
如果我死了,你再嫁吧。如今君未死,功业已建立,我未嫁,你却要另娶了。
卿惜找了一个理由大发了自己的娘亲,呆呆地坐在软榻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晚上,下起了小雨。卿惜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拿着一张小笺,娟秀的字体,一首小诗在摇曳的烛火里,显得更加的刺眼:
长相思,长相思;
无边细雨密如织,
犹记当初别离时。
泪满衣襟绢帕湿,
人生聚散如浮萍,
音讯飘渺两无情。
独坐窗前听风雨,
雨打芭蕉声声泣,
遥请惊鸿问故人。
他乡独闯可安否,
莫忘远方思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