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懊丧着脸跟我抱怨:“哥,这个单位太让我失望了,我来这么长时间了竟没人追我。我难道真的这么差吗?”
“不是的,你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我不敢看她的眼睛,眼神有些游离,我知道说这话有点违心,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长成这样的确很难有人喜欢你。
何况这清一色的男兵的军营里,我们单位比别的单位有优势;有个机务站,不缺养眼的女兵。
“哥,要不你把我收了吧。”她突然抛来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像一颗闷雷在我脑袋上空炸裂,震得我有点蒙:“开,开什么玩笑,我转业要回老家,我可不想在这找对象。”我心里发慌,唯恐这个恨嫁的女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她叫陈婷,名字挺好听,可人长得不敢恭维,一米七几的个儿,皮肤黑的像包公,身材又胖又膀,从后面看去五大三粗,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二十出头如花年龄女孩儿。她半年前调到我们单位当会计。我给王主任当警卫员,和我混的很熟。
她是本地人,父亲是当地有名的金矿老板,财大气粗,家里托了关系把她送到军队当兵,这次调到我们单位也是走了我们大领导王主任的关系,还通过王主任放出话;谁要娶了他女儿,陪嫁200万,一辆桑塔纳轿车,本市一套200平的楼房。在90年代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机会,这是我们这些穷小子们也许奋斗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得到的。谁要娶了她能少奋斗多少年。
本来还有看她家庭条件还不错,农村出身的想走个捷径,做个乘龙快婿的。这个招婿条件一公布,成了我们男兵闲扯淡的谈资,却没人敢跃跃欲试了。
毕竟还是没有人的心里强大到能承受被别人当成背后议论的笑柄。损利是小失节为大,反正也不漂亮,好像权衡利弊还是放弃也不损失太多。
陈婷在我们单位待了一年,看来没什么希望,只好失望的调到了临近的野战部队。
两年后,我已经是王主任专车司机。
一次跟随领导到临近的野战部队公事,领导办事我闲来无事,突然想到陈婷在这单位当会计。
会计室里就她一个女干事,她看见我,又惊又喜,不管办公室里两个年轻军官看我们的诧异的表情,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哥!你怎么来了?!”
“跟领导来办事,顺便来看看你。”她的拥抱让我明显感到身后有两双眼睛炙烤着我。
“下班我请你吃饭。”她还是那样热情,又似过于热情,抓着胳膊不放。
这时其中一个年轻军官站起来,怒气冲冲走过来,拔勒开陈婷抓着我胳膊的手,质问我:“你是谁呀你!?”
无端的被陌生人指责,还夹杂着挑衅和吃醋的情绪,我的肝火也被点燃,有一种决一死战的决心,提高八度嗓门:“你管着吗?!你是谁呀你!”两只斗鸡急红了眼,战争一触即发。
陈婷一看这阵势,赶紧灭火打圆场:“这是我哥,我们原单位的,李广民,你干什么!”还没等年轻的军官反应,便拉着我气冲冲的出了办公室。身后只剩下年轻人尴尬的呆立在原地。
她领着我在附近的小饭馆坐下,要了两个小菜。面带兴奋自豪的说:“哥,我在咱单位一年也没人搭理,到这个单位就我一个女的,还成了香饽饽。现在有两个在追我,刚才那个要跟你决斗那个就是其中一个,我还没答应。”
“他是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我苦笑着摇摇头。
她咯咯笑起来,笑得有点得意。看来她的热情,有一大半是装出来故意激怒旁观者。没想到在这方面还挺驭人有术嘛。
再见到她时,是在我们部队的路边加油站。
她和她老公开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在加油站加油。
我正好出车回来也过来加油。车刚停稳,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哥!真巧,好久不见了!”我一时没认出是谁;一个穿着老百姓衣服,肚子明显隆起的孕妇冲我笑着走过来。
“噢,陈婷,怎么是你!真的好巧,在这能遇上你,这是上哪?”我也是很是惊喜。
“我和我老公回娘家”边说边一仰头指指站在不远处车前的一位帅气的军官。“路过这儿,没油了,这是咱单位的加油站,真巧遇上了你,今天加油你要给我买单哟!”说完又咯咯地笑起来,黝黑的脸上充满了幸福。忽然觉得有爱情滋润的她还是有些姿色的。
“好,记在我账上。”我跟加油员打了招呼。“看你这是要生了?”
“嗯,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这不,要回娘家待产,他家是大山农村的,父母过不来,还得让我妈伺候月子。
“那祝你生产顺利!”
他们要赶路,我和她握手告别,我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的车渐渐的远去,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融入落日的余晖里。我心里默默的祝福她: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