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28重走老金平线

最近阳了,未曾动笔,就把十年前的旧文拿来充数——题记。

从老家石港到县城金沙有两条公交线路,一条是老路,从石港往东经五总向南过骑岸,曲曲折折至同乐,再转至金沙北站然后绕城而过至新车站。一条是新路,从石港西街头往南直接走石江公路至金西往东便进入新车站。

说是新线路,其实开通也有十多年了,对于我们回老家实在是方便了很多,也因此,那条曾经的老线路应该也有十多年未曾再走。这次国庆,却因着偶然的原因,踏上了这条许久未曾走过的老路。

最爱的那种感觉竟然还是那样的相似,不期而至。记得小学毕业的暑假,第一次骑着自行车跟着父母到住在金沙的姨妈家去,夏日的阳光让一切显得生机勃勃的同时亦让人感觉燥热,在穿过无遮无挡的田间小路进入这条老公路之后,刹那间一切就改变了,因为,沿着老公路的两边长着高大茂盛的阔叶树,加上这样的老公路并不宽阔,也就七八米宽的样子,于是,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能在树荫骑行下,免去了烈日当头,还能感受阵阵凉爽。到了傍晚,夕阳西下,阳光斜射过来,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把路面投射得光怪陆离,骑行其间,感觉人也忽明忽暗地变化着。

如今,汽车依然做着这样的穿梭,此时早晨的阳光正漫过田野,透过树叶在车窗玻璃上做着光斑的游戏,时光隧道的感觉让人有点梦幻。在两车交会的时候,伸出的枝叶不时拂过车窗,似乎是想与你做一个亲密的问候,又无奈在漫漫旅途中,只能匆匆拂手而过,让你来不及回首就已远去。

不得不说前方已经快到的骑岸。骑岸镇东临黄海,南依长江,是一个骑在“皇岸”上的古镇,具有千年的悠久历史。相传公元1024年,为抵御海潮,北宋著名政治家范仲淹率领民工在此围筑捍海堰,始称“皇岸”,后人尊称为范公堤。传说在修筑海堤的时候,范仲淹命人装了许多船稻糠洒在沿海水面上,涨潮时,海浪冲到哪里,稻糠就沾到哪里,退潮后,海边滩涂上就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稻糠轨迹。人们就沿着这条稻糠轨迹修堤筑岸,从此人们便在这里跨岸定居,“骑岸镇”由此形成,如今在骑岸镇南首就矗立着10多米高的范仲淹的雕塑,踏浪远望的神情吟诵的是千年的绝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每逢周末回老家,都得骑两小时的自行车,骑车至此的时候,路程也就过去了一半,然后总是和同事由此往东经岸西抄小路回家。记忆比较深刻的是,我们总喜欢在此歇息片刻,在街边的小馆子里,每人来上一瓶啤酒,切上半斤猪头肉。我们也常常开玩笑:如果我们骑的是马,然后进门呼的是店小二的话,那种风尘仆仆走江湖的范儿是绝对的过瘾。看馆子外人来人往,察范公之千年忧乐,你不得不感觉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再次跨马(容我把自行车当回马吧)西行,此时红日应已是西沉,暮色正侵吞最后一抹晚霞,回家的美好感觉就自然漫上心头,不由脚下生力,在田野间的沙石小路上和同事把自行车蹬得呼呼生风,眼前是一排排房屋,一片片田野的后退,耳里是自行车轮胎和沙石路面摩擦发出的唦唦声。比较有意思的是,从岸西到我们的家,中间还隔着一条河,附近没有桥,需要摆渡。我们所走的渡口叫做“丁家渡”。所谓“丁家渡”,就是住在河边的一户姓丁的人家,拥有一条稍大一点的水泥船而已。收费也便宜,一人一自行车共两毛。只是过程有点麻烦,到了河边,你首先得扯着嗓子喊:过沟!过沟!如果一下子没能喊听见,看着对岸泊在岸边的渡船,还真能体会出“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感觉。不过一般都还好,在乡村黄昏时分,只要船主没在附近的地里干活,我们总能得到一声“来了”这样的回应。过了丁家渡我们也就基本到家了。

但我不知道我们在河岸这边喊摆渡的声音有多高,能传出去多远,只是有一回,让我很是自责。工作第一年结束放暑假的时候,我因为有点事,晚回去了两三天,当时也没电话和家人说一下。后来到家后,听哥哥告诉我,母亲有一次突然半夜惊醒,推醒父亲说:快点起来,伢儿归来了,在喊过沟!我能够设想到当时的情形,黑夜中,他们会静静的聆听,希望能听到我那一声回家的呼唤……

容不得多想,汽车走走停停在似曾相识的各个路口,许多说着同样口音的归乡者陆续下车,消失在田野间回家的小路上。而另一个名人让你走在这样的路上却不得不提——文天祥。

五总南边一点,路西,就是渡海亭。据载,文天祥于公元1276年正月出使元营,后被迫北上,最终脱离虎口,一路流亡至通州,于当年闰三月二十日在卖鱼湾(当今通州区骑岸镇原五总)海口实现渡海南归。南归时,在五总逗留期间留下七绝《即事》、《卖渔翁》等不朽诗篇。为纪念这位民族英雄,乾隆年间当地名人周学彭和清末状元张謇曾两次修建渡海亭,亭中有一石碑,正面镌刻有“宋丞相信国公文文山渡海处”十二个大字,背面刻有张謇亲撰的《渡海亭记》。“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觉间,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呼之即出。

纯粹的回忆虽然沧桑和忧伤,但也如那一杯浓茶,苦涩之后的回味却是幽香和甘甜的。最不能细细体味的却是目的地石港给我深深的刺伤,列通州五大古镇之一的石港如今无疑是令人伤情的。拆迁,重建,再拆迁,再重建,印象之中这十多年石港就在这尘土飞扬中成了如今的四不像,少了古镇的浓重淳朴,也找不到新街的繁华整洁,偶然在十字街北发现一老弄堂,却看不到石港所应流露的深厚文化底蕴。反而是破败脏乱,$2太太的小脚,没当得了遗产,却成了遗臭。记忆中,石港有那么多的石街小弄,跨过挂着鸟笼的临街门厅,常常是一个小巧的四合院自成天地。院内有一老井,廊檐下应有各种奇异盆景,屋角相连处一大水缸用来盛雨水,有三五票友,喝着雨水茶,侧头晃脑拉着二胡,提桑吊音咿呀着京剧,悠然着,自得着……

石港镇西,开发了一个新的旅游景点:鱼湾水乡。说来惭愧,这么几年来竟然无暇顾及,也许生在此,所有的一切都太熟悉了,所以这样的景点之于我,应该是能想象得出来的。同样我也清楚,之于外来者,特别是没到过烟雨江南的人来说,无疑也是美的。新浪网以写旅游博客拥有众多粉丝的风同学就曾到过鱼湾水乡,留下了许多纯美的照片。可是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开发了这样一个新的旅游景点,就可以忽略掉被我们破坏了的一个更有深厚人文底蕴的,没有被称为景点的经典呢?我也在想,如果我们修旧如旧保留了石港古镇,现代急功近利的发展都放在了外围,是不是可以让更多的人来到鱼湾水乡之后,再来领略一下古镇的风貌呢?看看江南的古镇,人家的发展快了我们许多,古镇却保留得那样完好!

路可以重走,过去的却不能重来,也许,有的只是用来回忆的,这不关乎风月,只关乎到两个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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