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的悲伤的故事:疫情后的实体书店太惨了

3月2日

休息日。

写完一篇文章并发布,晚上读《皮囊》。

《皮囊》是我四五年前买的书,那时候只读了几篇文章,就一直放在家里,这次过年回去顺便带回来了。

大伦通知明天开会,要讨论的主题是:

书店目前经营现状是什么,如何改善?

我们的书店还有未来吗?如果要想有未来,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3月3日

例会定在下午,一到店做完消毒工作,我和大伦就讨论起来,我们谈到入座消费的问题。

说实话,我一直认同在书店要入座消费的理念,只是我常常不好意思提醒顾客,没有一次主动拿着菜单去桌子前边提醒他们消费。

我在网络上查过这个话题,很多评论是这样:

书店穷疯了。

这样的书店商业气息太浓,不纯粹了。

把书店里的营业员都换成文艺女青年吧,不要那些张口闭口都谈钱的世俗女人。

真奇怪,文艺的书店老板和店员是喝露水的仙女吗?

书店难道必须是老板花钱买一堆书,花钱租一间房子,然后请你免费看书,免费入座的地方?

等你读完书,聊完天,办完公了,老板还得花钱请员工满足你“给我一杯免费白开水”的请求吗?

这样就是合理了,就是保持情怀了?

一家独立书店,它不是官方拨款的图书馆,所有房租和人工费用都是老板自己承担的。

书的利润本来就很低,况且现在大多数人都选择更实惠的网购,你还得要求书店给你提供免费的场地和茶水。

那么,书店怎么活下去,开书店的人又靠什么生活呢?

除了实体书店,我真的没看到还有哪个行业在大规模长时间地考虑“生存”的问题。

今天的话题有点悲伤,也许我们的书店也离关门不远了。

3月4日

重新整理并分类借阅图书,放在统一区域。

今天的重头戏是把书店提供借阅卡服务的消息通知给读者,这件事我已经拖了整整三天。

不得不上战场前,我昨天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给自己鼓劲儿——

就像朋友圈里写的,我的脸皮要是能厚一点就好了。可是主动给别人打电话这件事,对我来说真是要命一样的存在,更别说是推销了。

我宁肯眼睁睁看着朋友之间渐行渐远,也做不到主动定期地与他们保持联系。

如果我今天想给一位朋友打电话,那么在五天之前,我已经在开始做心里建设了。

我不想给自己打上“社交恐惧”的标签,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那种对不确定性的恐惧感太强,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害怕对方接了电话以后,他的反应传递给我的是敷衍、是冷淡、是嫌弃,而不是惊喜、不是期待、不是嘴角咧到耳朵旁边的快乐。

所以啊,我喜欢那种陌生人之间的交流。

比如在商场里、在小吃店、在公交车上,我自己选好物品,你帮我打包,我买完单后对你说一声“谢谢”然后掉头离开。

我去的次数多了,你也不必因为认识我而和我聊天,这是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因为在这样的处境里,我不会产生对“我可能不被接受”这个结果的恐惧。

说回借阅卡。

拖到无法再拖,在心里对自己说无数遍“这根本不是个事儿”,一字一句写了两遍话术,让大伦先打十个电话打样,然后把心一横,我终于播下第一个读者的电话。

说实话,电话接通以后的交流并不会让我紧张,难的是按下拨号键这一动作,还有电话接通前预想的一百种可能,还有挂电话后的心情平复。

每打一个电话,这些心理斗争就要从头再走一遍。

忍受着强烈的害怕和焦虑,我对自己说:“再来一个吧。”、“再打一个。”

终于打完15个——还是分两个时间段打的,我告诉大伦:我不干了。

心脏一直突突突突突突突,会要命的。

我再一次推倒爬向【勇敢主动与人沟通】的楼梯。

3月5日

昨天临下班前,我心血来潮想背成语,刚好店里有一本成语词典,员工价可以打八折。

我问大伦:“趁我现在是脑门一热,可以冲动消费,要不要给书店创收?”

那时候灯和电脑都关了,插头和网线也拔了,我们已经打完卡准备回家。

“还得重新打开电脑,重新联网,明天再买吧。”

“那估计没机会了……”

今天上午到书店后,做完日常消毒工作,我打开当当,发现同一本词典的定价比书店便宜一点点,这倒没什么,我还有员工折扣呢。

但是谁让当当可以满100-50呢?于是我添加了《活着》和《走夜路放声歌唱》两本书,立马下单。

我是个穷鬼,同时,唉,我也是实体书店的背叛者。

昨天没打完的名单再也打不下去,下午编辑了一条短信,把借阅卡信息群发给剩下的书友。

和大伦策划几个回笼现金流的方案,他提出饮品券,我提出盲盒计划。

总的来说,盲盒计划更有可行性,现在疫情远没有结束,谁会闲得慌来书店点一杯饮品呢?

3月6日

休息日,窝在家。

受疫情的影响,实体书店的寒冬更加雪上加霜——营业额几乎为零,还有房租、物业费和员工工资三座大山压着,没有现金流周转。

乌托邦已经发布结业时间,单向街也发出求救的文章。

我生活的这个小城市里,已经有两家书店发出求救信号,那我们书店呢?

昨天快下班的时候,任姐让大壮暂时放假,等疫情结束后再回来上班。

我们的营业时间也由原定的10:00-18:00缩短为13:00-18:00,我和大伦一人一天,上午根本没有读者来逛书店。

任姐和小壹开始尝试开直播,不停跑店外的销售渠道。

希望书店能撑到疫情结束,能捱过这个冰雪寒天。

3月7日

一位书友来还书,她的借阅卡在春节已经过期,于是重新办了借阅月卡。

有一个企业给女员工订三八妇女节的礼物,我们为其选好书目并打包。

大伦把《妖怪大全》买回家了,他是那种在书店看到好书就会买单的人,我是在书店看到好书后再反复斟酌斟酌要不要在网上买的人。

正要关门下班时来了一位书友,他问有没有新书,得到否定答案后,随意挑了一本买单。

在疫情完全结束之前,应该不会再进新书。

3月8日

休息日。

修改大伦同学的卖惨文。

他写的太惨了,惨得让人看不到希望,而我们都不愿意让书店在这个严冬里死去。

是的,那是一篇书店写给书友求助的文章,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为了减轻书友因情怀而造成的负担,目前只推出100元左右的盲盒计划。只不过这个小书店并没有知名度,也没有强大的粉丝基础,最后的收入可能也是杯水车薪。

不过,我们还是和书友约定好,等到疫情消散,春暖花开,再续一壶茶,开一场读书会,彼此能道一声“Hi~,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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