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哎呦!”
思海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双手和膝盖上传来了明显的痛感,不用掀开裤脚,思海也能猜到,自己的膝盖一定流血了,强忍着疼痛,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那逐渐跑远的三个人。
就在她犹豫着追与不追的时候,一个身影迅速的追上了那三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在一番比划之后,将其中的一个人带到了她的面前。
思海这才发觉,带人来的,竟是田野。
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柔和的光晕将田野整个人笼罩的仿佛神祗一般,高大威猛。
“道歉!”田野对带来的人说到,语气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定。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撞倒思海的那个人就赶忙跑开了,速度快的好像后面有狼在追,看的思海不禁笑出了声。
“还笑?”皱着眉头,田野一脸的不赞同,“给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伸出双手,思海的手掌上竟是被磨破的痕迹,此时正往外渗着血,黑黑青青红红的,有点惨不忍睹。
“走吧,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说完,田野拉起了思海的手脖子,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谢谢你!”内心里充满了感激,思海对田野说到。
停住了脚步,田野却满脸的愧疚,“不用谢我,如果我早看出他的企图,早点制止他,你就不会受伤了。”
“你在跟踪我!”思海惊呼到。
“我在保护你,你这个笨丫头!你老是被别人欺负,从来就不知道反抗。”田野的眼睛里此时闪烁着火苗,“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任何的需要,你都可以来找我,为什么你不来?”
“我……我……”思海看着此时有些激动的田野,不知说什么好。
“算了,走吧,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你的伤。”
说完,田野不由分说的拉起思海,向医务室走去。
将伤口处理好之后,田野一路沉默,将思海送回到了寝室的楼下。眼见着思海踏上了台阶,田野欲言又止,低下了头,他转过身去,准备返回自己的宿舍。
身后,突然响起了思海的声音。
“田野,可以和你做个好朋友吗?”
转回头,思海的脸上一片真诚,微笑的双眼正亮晶晶地看向了田野。
“好啊!”
“那,明天早上,我们一起跑步?”
“好!”
思海的身影消失在了宿舍楼里,田野高高地跳了起来,迈着轻快的步伐,向自己的寝室方向跑去,嘴里,兴奋地喊出了声,“耶——”
田野和思海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
早上,他们一起晨跑;晚上,他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没课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一起看看电影、下下馆子。每到田野有篮球比赛的时候,思海总会出现在加油的队伍里,虽然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冲着他微笑,却也给了田野极大的鼓励。那微笑,仿佛强心剂一样,带给他无穷的力量。
虽然思海早已讲明,她与田野的关系仅限于普通朋友,可当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的时候,田野越发觉得,自己沉溺在了思海的柔情里,无法自拔了。
第四十三章
宋波被分到了市审计局下属的一个审计师事务所实习,那里的工作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轻松,每天都有大量的账簿和报表需要他们清查,宋波忙的是不可开交,可他仍然坚持在周末的时候,带着思海,一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或是去海边散步。
看着两个人幸福的样子,麦进庭也不止一次的和刘兰芬说过,“看样子,等思海大学毕业了,我们两个,就该准备他们的喜事了。”
和宋波结婚?多好的一件事,从此和他两个人在一起不分开,然后,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也许,也是一对龙凤胎。四下无人的时候,思海会放任自己这么不害臊的想着。
可是,当宋波真正到了大学毕业那一天的时候,他却突然告诉全家人,“我要去当兵了。我的入伍通知书已经下来了,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是我必须要圆的一个梦,请你们支持我。”
所有人都知道宋波说的那个必须要圆的梦是什么意思,他是为了圆他父亲的梦,他想做一个像他父亲一样光荣的军人,哪怕只是很少的一段时间。
宋波走了,当兵去了,思海在他走后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麦进庭安慰着他的傻女儿,“思海,宋波只是去当兵,很快就会回来的。只有你们的感情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你们将来的生活,才会安定幸福。”
没有了宋波的陪伴,思海的内心仿佛被整个掏空了,每每想起和宋波在一起的时光,她都会忍不住掉下眼泪,看的曲蕾蕾直摇头,说她成了现代版的林黛玉了。
田野是从曲蕾蕾的口中知道了宋波当兵的事,知道他将一走三年,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有了一丝窃喜,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自己能守思海三年,那么或许,自己还能有一线的机会。
不想思海总是为了宋波当兵的事伤心难过,田野想尽了一切方法,逗她开心。只要两个人都没有课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去找思海,把她叫出来,陪着她,不让她一个人闷在寝室里胡思乱想;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会提前把饭菜打好,端到思海的面前,看着她吃下去;如果遇到他打比赛的时候,他就借口找思海帮忙看衣服,让思海也一同参加;遇到同学聚会,一起聚餐或是出去跳舞唱歌,他也一定要把思海给拽上,希望热闹的环境可以让思海开心一些。遇到思海耍脾气,不听话的时候,他也会把宋波抬出来,“宋波不会希望你难过下去的”、“宋波不会高兴看到你为了他哭”、“宋波不会希望再见到你时,你瘦得不成人样了”……
田野的一举一动,在曲蕾蕾的眼中,简直成了二十四孝男友的典范,她经常在思海的耳边念叨着,“思海,你怎么这么有福?两个那么优秀的男人都看好了你。现在,宋波远在他乡,看不见摸不着,谁也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你这里,我们这些人可都看清清楚楚,田野是这么义无返顾、无怨无悔地照顾你,我看,你还不如成全了田野,做他的女朋友算了。”
“做田野的女朋友?”思海想都没有想过,也从来不曾认真地考虑过,可当曲蕾蕾异常认真地谈起时,思海也发觉到,田野对她的关心和照顾,真的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可是,放弃宋波,接受田野,她真的做不到。那份从小到大的依恋和爱恋,决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她怎么也忘不了,当她几次经历生死、整个人奄奄一息的时候,宋波给她的支持和鼓励,宋波那份担忧焦灼的心情,她相信,那绝不是一般的爱可以取代的。同样的,她也相信宋波,即使远在他乡,相隔万水千山,纵使杳无音讯,宋波也绝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另觅新欢。
只是,对田野,她不能再这样依赖下去了,也不能再耽搁他了。于是,当第二年一月份来临的时候,考完期末考试的思海把即将参加实习的田野约了出去,有些话,她要和田野当面说清楚。
第四十四章
一月份的天气冷的刺骨,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思海的右手不停地转着笔,真到了开口的时候,她却觉得好难好难。而此时,坐在她对面的田野,却是一脸的笑,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
“田野,”思海犹豫再三,开口说到,“你……下学期也要实习了是吧?”
点了点头,田野说道:“是啊,单位都已经联系好了,过完年就去上班了,不过,我留在大连的。”他意有所指的说着。
“田野,其实,其实我今天找你来呢,是想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故事?你的故事吗?”饶有兴趣地看向思海,田野问到。
“是。”
没有犹豫,也没有停顿,思海决定将自己和宋波的故事讲给田野听。
掀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思海的思绪飘回到了从前,“我出生在唐山大地震前半年,妈妈和弟弟都惨死在地震中,奶奶是一个有着很强的传宗接代意识的老人……”
……
听着思海的叙述,田野的心被彻底地震撼了,不仅仅是因为思海曾经有过的遭遇,更重要的,是为了思海和宋波之间那份动人心魄的经历,看着思海眼角边挂着的泪珠,他知道,终其一生,他都不可能取代宋波在思海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是因为他做的不好、做的不够,而是因为,思海与宋波的这段无人能敌的遭遇,他知道,对思海来说,宋波早已是一家人……
和田野的故事就这样平平稳稳地告以段落了。聪明的田野在思海讲述完她的经历后,主动的退出了,临分手前,他对思海说:“思海,你知道吗?你是我这一生当中,第一个爱上的女孩,我不知道,今后我还能不能再用同样的爱去对待其他人,可我知道,如果我再执意参与到你的生活中,对你来说,就不再是照顾,是关怀,而是困扰了。虽然我得不到你的青睐,可我也想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让你将来在回忆大学生活的时候,能想起有我田野这样的一号人物出现过,那我也就知足了。”
一晃三年过去了。
思海大学毕业后,麦进庭将她安排在了一家企业做着办公室工作,思海每天过着朝八晚五的规律生活,麦进庭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一直稳稳的呆在财政局一把手的位置,此时的他,呼风唤雨的本事都可以了,而刘兰芬一直默默在医院做着她的小医生,他们都在欢天喜地地等着宋波回家。
只是,一封部队上的来信粉碎了他们所有的梦想,信是宋波写的,他说自己还要在部队继续服役两年,两年之后才能回家。这让麦进庭开始有了想法。
“当初说当兵要走,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过,他就擅自做主,说走就走,本以为,他去个三年,三年后你大学毕业了,你们正好可以成亲,我也就放他走了。可现在呢?他又和谁商量了要超期服役了啊?还要你等两年?他是不是以为我麦进庭的女儿没有人要,非他不可呀?”在一次麦进庭喝醉酒的时候,他冲思海埋怨到,“思海,你听爸爸的话,以爸爸现在的地位,要什么样的男孩爸都能给你找来,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而思海的心情也被宋波的这封来信搞得急转直下,她现在根本就搞不清楚宋波到底是何想法。一个人,他怎么会在说爱自己的同时,做着让她这么不理解的事情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地想让他早点回来吗?难道他一走三年,毫无音讯,对自己,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念,一点也不留恋吗?而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和能力再去支持这更多的两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