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蓓蓓/文
(1)
天空那块灰色的云影酝酿出了点点雨水,落入了这片秋日里。冷风也开始了偷袭,好在我有着严实的防御,没有半分寒冷。
此刻,头顶一片清灰,像是涂满了灰色的油墨,街道安静而阴冷,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在路上谈笑风生,撑着伞,沉浸在这片秋雨里。
每年青城山的秋日,都是如此,时间仿佛被定格了。石灰色的道路躺在地上,将左右的树林劈开,树干笔直地挺在路边,头顶直插灰蒙蒙的天空,坚硬而高傲。
这里,除了我们,所有人都是返程式的迎面而来,我们变成了独行,来感受这片孤傲却不孤冷的山间。
我一瞅,瞅到了旁侧那片熟悉的黄色花海,那片艳黄已经被秋风抹去,她们伴着夏季沉睡了,徒留一片静谧与素净。对于这花,我不知其名,但是每次来都会来看她,她们与青城山常伴,生去死来,来年又重生,生命,亦是如此。
我们没走多久,一座赤红色的道教学院闯入眼帘,静默地附在雨幕里,尽显她的柔情与庄严。
“真的要进去吗?怪吓人的。”我妈站在原处,迟迟不愿挪脚。
我无奈地笑,她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出来,上世纪香港经典古代恐怖电影的镜头一帧一帧地环绕在眼底,林正英那张狰狞的脸似乎就暗藏在学院的门背后,身后的鬼怪们都听他的号令,随时准备伏击。
我妈妈的恐惧并不是毫无缘由,有关于“道”的电影大多与妖魔鬼怪有关,比如《钟馗伏魔》,比如《倩女幽魂》,里面的鬼怪形态各异,在鬼怪文化中,蒲松龄算是一个大功臣。
终究,恐惧拗不过我的执拗,我们还是走了进去,没有鬼怪,没有僵尸,等待我们的就是这片孤冷的滴答声。门口立着一扇较大的石门,敞开胸怀迎接这天地间的浩瀚,雨水像娇弱的女人轻附在石门上。右侧则铺着一条安静的小道,细而长,我却探不到尽头。
涔涔雨点继续落地,最后静洒在水泥地上,形成一片娇小的浪花,这是一种顺其自然的随遇而安,人生亦是如此,道教也是如此。
“我们走吧。”我说。
我们撑着伞,重新回到了安静的街道上。
(2)
翌日。秋阳继续滑落在云层里,阴冷继续朝四面八方袭来。
此刻,我们来到了熊猫疾控中心。
那里的竹子用尽了这一生的热情努力生长,细长的根稳稳地站立在泥土里,每月可以徒增10米左右,它们是植物界的励志代表。一侧,我见一只熊猫慵懒地躺在园内,身下铺着绿草混合着泥土的地毯,仿佛世间所有的烦忧都可以消融在这片清新与芬芳之中。秋天美得让人醉。
熊猫离不开竹子,就像竹子离不开它那般,它们是相互依附的存在,没有了它,竹林便不会在这里生根。熊猫的最爱已经在手上了,而我们还在苦苦追寻,到最后还会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想要何物,内心浑浊,不够简单,不够纯粹。
而这只熊猫睁着眼,静坐在那里,像一位慈祥的老者在此修道。
或许,它的年岁真的大了,不再愿意游戏这抔土地之间,或许,静默只是它的习惯,安静只是它的性格,倒是与这片缓慢的秋日相配。
青灰色的天空下,一只玩世不恭的熊猫倒挂在树顶处,像是在玩耍,或许它是想在我们面前展现出威武霸气的一面。
顽皮的小熊猫让这份秋日不再倦怠,而秋天不再只是有躺在地上懒散的青石以及浮在空中那娇弱的风,清风徐来,带来一片生气。
(3)
最后,打道回府了。
奶奶已经做好饭菜等我们,满面春风笑意,她年轻时受过许多苦,可难过的日子从未在她的眸子里留下任何污秽,那双眼睛依然清澈而有神韵,脸上攀爬着的皱纹是她这一生的痕迹,温柔而有傲骨。
生命,就是这一世的顺其自然与随遇而安。
青城山之行就落入了尾声,这里的秋风时而安宁,时而又妩媚,我们走了,两手空空,什么也无法带走。
简单之行,简单的心境,简单的秋色,简单的故事。
可每一处光景,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