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个足以让自己自豪的名字

齐帆齐笫13期训练营学员孙秋琳

六十年代末,我赤裸裸地来到了这个喧嚣而复杂的世界。

父母给我取名为谈光荣,希望我长大后有出息,为家争光,成为家族的骄傲。

我们家庭单纯和睦。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农民。家里五个孩子,我排行老三,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从小古灵精怪,得到父母的百般宠爱。我张口要伍元零花钱,父母不会少给一分,要么多给一些,甚至翻倍。

那年代,相比之下,我们家里的经济条件不算好也不算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爸爸每月按时交回工资,妈妈有计划地安排家里的一切开销。

我就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着每一天。

一九七九年五月,十一岁的我终于小学毕业了。家附近的乡村小学一个班五十几个学生在镇二小参加小升初毕业考试,有三个被县中学录取,我是其中的一个,光荣地跨进了重点中学的大门,受到十里八乡的连连称赞!

我们仨个,两男一女又被分到一个班里。曹同学没能坚持一个学期就退学了。受到他人奚落、孤立的阳同学家境很不好,兄弟姐妹六个,其爸爸因历史问题经常被红小兵抓去批斗,教书的妈妈也时常受其牵连。但她学习非常刻苦努力,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四个班两百多名学生中的尖子,门门功课名列前茅。起点高的城里同学对她都要刮目相看,他们一般不爱与乡村同学打堆儿的。班主任视她掌上明珠,常常拿她当榜样激励班上的学生,还时不时地提醒我加油,毕竟我和她都来自同一地方同一所学校。

小学经常被老师点名表扬。自上中学以后,住校的我经常被班主任、科任老师点名批评,罚站。别的同学不敢做的事,我都敢,不断闯祸。

有一次上数学课,戴着五百度近视眼镜的杨老师讲二元一次方程计算题,我觉得太简单,枯燥无聊,着实有点坐立不安。心早就扑向那只可爱的小鸭儿身上了。

我左手托着下巴,两眼盯着黑板,目不转睛,假装跟上老师讲课的节凑,右手却摆弄课桌里的小鸭(是没有住校的同学带来的)。我一会儿摸摸鸭子的小翅膀,一会儿摸摸它毛茸茸的头,小小的嘴壳儿;一会儿又握在手心里玩。一不小心,捏紧了,小鸭儿发出稚嫩的“嘎嘎”声,我慌忙捂住它的小嘴,不让它发声儿,可它叫得更厉害,更大声,引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杨老师那毫不怀疑的从眼镜片透出来的眼光直接向我投射过来,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的嘴,习惯地向上翘动了两下,示意我该怎么做。我只好朵拉着脑袋,自觉地起身离开课桌,照例站在教室的最后面。个别不友好的同学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快速转回头瞄我几眼,有点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虽然如此,我骨子里也有仗义风范,总为被欺负的同学打抱不平。曾几次为他们讨回公道与别的同学打群架,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脑袋上缝二十八针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一晃初中毕业了,我最终没能考上本校高中。

这真真切切地印证了音乐老师恨铁不成钢的那句狠话。记得在她的课堂上,上午最后一节课,让我再演绎《爸爸的草鞋》这首歌,草鞋是船爸爸的帆……是她挑选的,是我第二天将代表年级参加全校歌咏比赛的独唱歌曲。按照她教的发声方法及技巧,又想起爸爸常年在外挣钱养家的工作场景,不由地触发到内心深处,我深情、流畅地唱完了这首歌。声音刚落,雷鸣般的掌声突然响起,在整个教室里久久回荡,老师也满意地向我点头微笑了。

当时的我乐得忘乎所以。还没有到下课时间,我禁不住从课桌里拿出碗筷,“铛铛”地敲了几下,做好冲出教室的姿势,准备第一个奔向食堂。这可把老师气坏了,她没好气地对我吼道:给我滚到教研室去,你的午饭,我包了,准让你吃个够。

一会儿,班长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饭菜,老师皮笑肉不笑地说:“谈光荣啊谈光荣,你饿慌了是不?今天中午就把这两斤饭给吃完哈,吃不完就不许离开。你从来没吃饱饭,这回让你吃个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还不收心,继续调皮捣蛋,你明年考上了高中,我手板煎鱼给你吃。所有科任老师对你给予多大的希望,难道你不知道吗?”

中考期间,我贪吃,吃坏了肚子。差48分,没上高中录取线。父母没有骂我,责备我,反倒安慰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待我。可我第一次感到不快乐,对不起父母,没有给他们脸上争光!

我只好待在家乖乖地帮妈妈干农活儿,弥补我内心的愧疚。

难熬的一年过去了。我成熟了许多。

那年夏天,一个火辣辣的下午,我背着稻谷到镇上打米。打米场的熊老板告诉我芙蓉歌舞团到镇上招生来了。我熹出望外,放下背篼,来不及给熊老板交代几句,就迫不及待地奔向镇川剧团。

在川剧团里有几十个人排队面试。轮到我时,镇定地唱了《爸爸的草鞋》这支歌,考官当场拍板,录取了我。

进团后,发现同事能唱能跳,专业性很强。而我呢,连基本功都没有练过,很是懊恼。

为了追上同事,缩短差距,我铆足了劲儿。每天天蒙蒙亮,同事还在睡梦中,我偷偷起床,到练声室开始练声;深更半夜,同事早已进入了梦香,我却独自在舞蹈室进行压腿踢腿、劈横竖叉、爬青蛙及各种腰部训练。每天练得嗓子发哑,腰酸背疼,周身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一直坚持好几个月的苦练,唱歌及形体方面才有所进步。得到团的认可,我也开始跟团到各地演出,薪资待遇也不断提高。

每月领的工资,除必要开支外,余下的都寄给妈妈。

有一次演出,一个大学毕业的漂亮女孩抱着一束玫瑰花在后台找到了我,大胆地向我表白: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今生今世与你一起漂泊,绝不后悔!

爱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身边,我好幸运!美好的爱情是上帝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当时,很清楚自己从事的工作就像是昙花,青春一旦失去,也就……我毅然辞掉歌舞团的工作,期盼到陌生的世界里去摸爬滚打,给自己一次成长的机会。

我带着女友和哥哥姐姐到了浙江温州。租了一间约一百平方米的铺面,位临主街道,人流量还不错,主营中餐。餐馆名字为“家乡的味道”,让异乡人也能品尝到酸辣鸡、猪头水八块、啤酒仔姜鸭、羊肉格格儿等家乡特色菜。我负责运营管理,女友记账,姐姐掌厨,哥哥采购,餐馆顺利开张营业。

经营几个月后,生意越来越好,顺风顺水。

可是,有一天傍晚,七八个客人来吃饭,净点高档菜、高档酒。方言交谈,手舞足蹈;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划拳;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随地吐痰。其中一个喝多了,不去洗手间,哇哇吐在餐桌下面,弄得整个屋里散发出难闻的杂味儿。

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句,叽叽喳喳闹到深夜,迟迟不离开。共消费近一千元,谁也没有要结账的意思。

一个人高马大、蓄着八字胡的人猛然站起来,醉醺醺的,肥胖的身子左摇右晃,嘴里叼着根烟,阴阳怪气,结结巴巴地说:“老板,你--你看这汤里有个怪物,我们是你的客人,你把我们当成什么啦?一个外地人,居然欺负到本地的大爷们头上来了,真够胆大的。今天这顿饭钱,老子就是不给了。”

我走过去,他左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右手指着汤碗里的烟头,嘴里嘟哝着:你自己瞧瞧,这是啥玩儿,你看清楚了没有?他使了个眼色,其他几个人随即抽翻了桌子,碗筷、酒瓶噼里啪啦倒在地上,碎片残羹满地都是,餐馆一片狼藉。

他们几个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我在餐馆大门口静静地坐了一夜,看着满是星星的夜空上挂着的那轮明月,眼泪只往肚里流:我该怎么办?当时感觉自己很无助,无奈,甚至有打到回府的瞬间想法。

我给自己打气:不行,堂堂男子汉,不能就这样被打倒,不能当缩头乌龟。

忽然,眼前似乎出现了湛蓝的天空,波涛汹涌的大海,我成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弄潮儿。于是,我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谈一搏!


第二天,我们仍然上班,正常营业。

我联系了温州四川商会。经过商会会长的介绍,我加入了温州市工商联,成为了常务理事。

我与温州四川商会联合创办了一家大型娱乐城,扩大了餐饮规模,承包了当地休闲广场建设工程……

后来我被推选为温州四川商会换届会长,是某职业培训学校总裁。

无论是父母取的名字,还是自己取的名字,名字只是一个人外在的符号,一个标签,而不是成功的标志。我们只有靠后天的努力,不怕失败,越挫越勇,才能有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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