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六岸

再爬上屋顶看姑娘家的时候，她的房间里灯总是亮的，我看见来来回回的人多起来，搬着箱子，箱子上有红带子。

她要嫁人了。

这个想法生出来以后我感到胸口一阵胀痛，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就在房顶上跑，我熟悉这个镇子，就像富家佣人熟悉主人的院子。我跑着，耳边擦过的风也在跑着，我越跑越快，到集市那边停下来。我看见那边的摊位，摆着一把青亮的匕首，像是一条青蛇，旁边有个玉簪，碧绿铸红梅，簪子很长，寒意凛凛。

弄玉的人荒饥年更是受苦，贱卖的物什都不会被人理睬。

我问胖子要了银子，晚上潜到他家换了二者出来。

去姑娘家拿衣服的时候，姑娘亲自送来的，很合身，我不敢正视她，我怕我的决意会改变，她的眉角会软化我的决绝，我趁她转身将玉簪戴到她头上，青色的裙摆轻轻浮动，我待她进屋，我知道，这是最后见她了，山高水长，我要去看看她眼里的山河湖海，水月洞天。

我跟胖子告别，他依旧什么都没说，他挺我，只是在我的包袱里多放了几两碎银，几块腊肉。送我到店门口的时候，我挥手和他告别，胖子垂着眼角，像是我几年前看到他打不到兔子的失落的表情。

我跟他说，胖子，以后吃不上哥套的兔子了。胖子说，快滚吧，大男人少来这套，不混好了别回我胖子的店。

我扬鞭催马，日已西斜，我喜欢夜晚，我在无人的静夜活动，它仿佛融合在我的身体里，出了镇子，马蹄扬起的尘土变多了，山野里寒气湿淋淋的，我好像听到号角夜半响起，鼓噪着每个战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