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

“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怎么做,其实并不重要。你要做你自己舞台上的主角。这就足够了。”

“脚背要绷直!手臂要伸展!下巴要伸长!腿不要弯!”

“老师,我的脚抽筋了……”

“抽筋是家常便饭!抽筋说明你练的还不够,基本功还不到位!脚尖给我站起来了!不要偷懒!”老师喝了口水,继续说。“我跟你们说,一场舞蹈有这么多的人参与,我不可能每个人都兼顾到。尽管是这样,我依然会以主角的标准,也就是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你们!

“你们要知道,无论怎样,你们都是自己舞台上的主角。”

在某个机缘巧合下,她接触到了芭蕾,决定成为一名芭蕾舞者。舞台上的舞者伸展的手臂,立起的足尖,仰起的下巴。

高贵优雅。然而这只是同她差不多年龄的孩子。那时她已经快要被缓慢的古典背景音乐催的快睡着了,连周边的掌声都慢慢变得有气无力。但是英雄的出场总是会自带光芒和与众不同的气场,一下子就深深的吸引了她。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她。舞台上的舞者旋转着,跳跃着,她身上闪耀着光芒,惊为天人,腰不可触。

她像是她的hero。

她决定追逐她的步伐,成为一个芭蕾舞者。成为舞台上那只轻盈跳跃的白天鹅。

有时候天赋天资真的很重要。

她,平平无奇,四肢不是很协调,没有脚背,对于一个舞者来说,微胖,也不是很高。在众多身材高挑四肢纤细的舞者中,她只是一只丑小鸭而已。

她只是一个配角。

但她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配角。“你们每个人都是自己舞台上的主角。”她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不是重要的角色而懈怠。老师以主角的标准要求她们,她也以主角的标准,要求自己。

“我是主角。”

“她一直这么认真啊,她只是配角诶……”

“我觉得没有必要吧,像我们这种只是绿叶而已,没什么人会注意到我们吧……”“就算她这样也不会变成主角的,别做梦了。”休息的时候,小女生们总是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八卦日常,只有她似乎与大家格格不入。她总是在靠近墙角的把干,踢腿,画圈……

“诶,休息一下吧,别练了,我们配角不需要这么认真的……”

“我们只是配角而已,观众不会在意我们的。”

“……”她没有说话。

   

“老师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她坐在一旁,看着那些主角们跟着音乐翩翩起舞,她好生羡慕。“主办方突然发出了一个人数的限制要求,我们决定从一些配角里裁掉一些人,我跟一些老师这么多天观察下来,看到你每次练习都很努力很刻苦,老师们也都很喜欢你很欣赏你。

“但是实在是抱歉,”老师顿了一下,看着她,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你可以……”

她愣住了,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震惊。

“老师真的为这件事感到很抱歉很遗憾,但你的外形条件肢体协调能力确实没有那么的……那么的突出,比起其他的人来说确实稍微逊色了一点点……当然并不是说你不好,你仍然可以跟我们一起练习。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对吧?”老师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担忧,摸了摸她的头,她单薄的肩膀。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角落的灯光正好有一束打在了他们身上。仿佛在灯光全灭的舞台上,只有她一人。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事儿老师。”

老师慢慢的走到光线在外面。此时光线下就剩她一个人。小女孩的影子被光线拉的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那块阴影里。她抬起头,伸出的原本想要搭着把干的手停在了空中,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和心情,她慢慢的走开了,离开了那一圈光线,消失在了暗处。

就好像,属于她的独舞,谢幕了一样。

大城市到了很晚也总是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今晚是演出的日子。她抱着腿坐在巨大的玻璃窗前,衬的她本就不大的躯体更为娇小。她没有感到很悲伤,她明确自己其实一直都处于一种可有可无,任何时候都能被替代的地位。就像自己现在所在的黑暗房间里与外面绚烂的世界格格不入。她拿出手机,听着音乐。她很喜欢德彪西的《月光》。

她闭上眼睛,在空旷的地方随着音乐慢慢起舞,慢慢起舞。外面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人在跳舞,影子也在跳舞。

音乐跟着她走,外面的灯光也跟着她走。她就像在一个舞台上,这是只属于她的舞台,属于她的独舞。

此时,她是主角。

音乐厅里响起了德彪西的《月光》。舞台上的聚光灯只打了一束,跟着音乐有节奏地移动。其他都在光的阴影里。

“我是主角。”

天边渐渐透出一点亮光,窗外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灭了。茶几上的手机用仅剩下不多的电唱着德彪西的《月光》。

“是不是整场舞主角的都无所谓。我只要做好自己世界里的主角就好。跳舞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而已。别人如何评判都与我无关。

“我就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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