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具体是如何走回青阳刀派的,白景舟也不太记得了,他一路上都在想事情。阿卿一直招呼着白景舟手臂上的伤,一路上也没说话。至于魏章,失去爱徒的他也是深受打击,故也是一路无言。三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回去,皆是元气大伤。
刚打开青阳刀派的门,莫子新便急切的围上来,道:“师父,白前辈,大师兄呢?”见到三人狼狈的样子,看师父和白景舟皆是带了伤回来,莫子新眼中的光芒便渐渐消失了,沉声道:“你们,没找到救他们的法子?”
魏章看着莫子新,到底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终究一声叹息,老泪纵横,摆摆手便离开了。莫子新便把目光放在白景舟身上,可白景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子新见状,眼泪便流了下来,抓住白景舟的手臂,哭道:“前辈,你说话啊!我师兄呢?”
阿卿见莫子新抓住白景舟的手臂,担心他碰到伤口,一把将他推开,厉声道:“别碰他!没看见他受伤了!?”哪知此时莫子新也在情绪上,被推开以后便一下爆发:“没跟你说话!”随即又转向白景舟,哭喊道:“前辈,我师兄到底怎么样了!?”
“子新,不得无礼。”魏章的声音传来。莫子新回头看向师父,泣不成声道:“师父,大师兄呢?还有师弟们呢?他们在哪?”魏章痛苦的闭上眼睛,沉声道:“你师兄...子焱他们已经,已经被沉入河底了。”
“啪嗒”一声,莫子新手中的佩刀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楞楞地看着魏章,又看看白景舟,喃喃道:“被,沉河了?被谁沉河了?”他看着白景舟,又看看阿卿,喊道:“我师兄到底是被谁沉河了!?”
白景舟看了一眼魏章,心想魏章亲手将自己的一众弟子沉河,此时必然已经是痛心疾首,如若再与莫子新产生了嫌隙,那整个青阳刀派怕是都要岌岌可危,甚至消亡于江湖。于是沉吟了片刻,白景舟看着莫子新道:“莫小公子...对不住...”
莫子新闻言,不可置信又带着意料之中的看向白景舟。他猜会是他,却又不希望是他。他别开目光,擦掉眼泪,轻声质问道:“为什么?”接着又看向白景舟,眼中尽是不甘与悲恸,“你不是说,我师兄没死,还能救吗?”
“莫小公子...”白景舟垂下眼眸,伸手想拍一拍莫子新的肩膀,却被莫子新躲开。莫子新红着眼睛仰天痛哭道:“既然救不了,为何给我希望啊!”
白景舟心下内疚,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却痛不及心头汹涌的无力。血顺着袖口滴在地上,呈现出黑褐色。阿卿见状心里一惊,拨开莫子新,拉过白景舟的手臂一看,果不其然伤口泛黑,竟是中毒的迹象。
“你中毒了!”阿卿看向白景舟。白景舟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隐隐约约便觉得有一丝站不住,心里暗骂这凡人之躯果然还是衰弱,却还是道:“不妨事,我休息一下便好。”谁曾想,话音未落便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阿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单手搭在白景舟脉搏处探了探,喊道:“你们门中会医术的弟子在哪!他中毒了!”随即凌厉的目光看向莫子新道:“你又知道什么?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师兄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难道就因为他是你师兄,所以就不该死吗!?”
莫子新还未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双目赤红地瞪着阿卿,魏章见状匆忙上前,扶住白景舟道:“先将他带进屋中,我给他看看!”
白景舟只觉得受伤的手臂已然失去了知觉,两条腿软绵绵的,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他扭头看向阿卿,忽然发觉这少年竟比自己还高上半头。见那孩子满脸愤懑,他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傻小子,我没事,我身体好,一会儿就没事了。”
阿卿偏头撇了他一眼,道:“闭嘴。”
将白景舟挪进屋里,魏章给白景舟把了脉,面色忽然有些奇怪,随即道:“按理说,这毒和子焱他们中的毒一样,只是白少侠身子骨委实坚强,这毒并未深入他的经脉,只是在表层流淌...”
迷迷糊糊中,白景舟听到这话便明白了。自己没有被废除神骨,大抵是身上的神力,虽然被神帝封印了,但此种关头大抵还是会有一些抵御能力罢...阿卿闻言,看也没看魏章,不耐烦道:“别说那没用的。怎么治。”
“待我用真气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就好。”魏章道。说完他便扶起白景舟,提神运气,一股真气便输送到白景舟体内。白景舟忽然觉得体内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起,一阵钻心的疼痛。于是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口老血。
阿卿见状,怒道:“他怎么吐血了!?”魏章头上豆大的汗滴往下落,道:“应该是将余毒都吐出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更汹涌的内力往白景舟身体里灌去。
白景舟疼得都快翻白眼了,心道是个鬼的吐余毒,这分明是神帝的封印和这真气起了冲撞之故,两种力量牵扯着浑身的经脉和五脏六腑,疼得直不起身子。白景舟一阵害怕再输下去自己小命便要交代在此了,便忙抬手艰难道:“魏掌门,可以了...我,我自己调息一下,很快便能把余毒排出来。你,你旧伤未愈,莫要再消耗如此多的真气了。”
魏章原本还想客气一下,白景舟一点机会也不给,惨白着一张脸强忍着身体和表情的抽搐道:“我已经大好,余毒也吐出来了...您留存内力,多为青阳刀派做打算!”魏章闻言,这才收了真气,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白景舟见魏章走了,脸上的表情便再也绷不住了。一口老血又不受控制的吐出来,紧跟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凝神聚气,白景舟盘膝而坐,几番调息,这才慢慢将体内澎湃的力量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心里却犯了嘀咕。
按理来说,魏章掌门旧伤未愈,真气不该如此霸道强硬,竟甚至于和神帝的神力封印起了冲突。不过又转念一想,应当是青阳刀一派所练的皆是十分霸道的大刀之故。想到此,疑惑又稍稍减轻了几分。正思忖着,忽然身侧一暗,手腕一阵温热,一只手搭载了自己的手腕。
白景舟偏头看过去,就见阿卿面色铁青的站在自己身旁,弯着腰探着自己的脉搏。
“阿卿,我已经不碍事了,魏掌门已将余毒逼出。”一边说着,白景舟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手腕。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懂医术?”
阿卿闻言摇摇头。看白景舟似乎疑惑并未解开的样子,他轻咳了一声,又补充道:“我只会看脉象,不会治。”
白景舟只觉得有点好笑,怎的会看脉象却不知道如何救治?轻轻笑了几声,却不想这一笑口水便呛到嗓子,又引得一阵咳嗽。阿卿见状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自作自受”,顺手从茶案上给白景舟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白景舟。
白景舟咳得直不起身子来,接过那茶水喝了一口,顺便问道:“怎的是茶?”
“你都这样了,不是茶难道会是酒?”阿卿挑着眉毛,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接着便要去夺他手中的茶杯:“不乐意就别喝。”白景舟见状,一口将茶喝了个干净,道:“没有,茶也是极好的。”阿卿轻笑,从白景舟手中拿过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
“事已至此,你要如何?”阿卿忽然问道。
白景舟闻言,喝了一口茶,稍稍思忖,道:“明日便离开此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