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想起了当年

端午节 想起了当年

陈剑

今天端午节,儿时在乡下叫“五月单五”,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做方言,才明白是“五月端午”。“单五”,属于音转。

国人传统的节日很多,而每个节日的饮食也是各有不同。春节吃饺子,正月初三吃杂饭,正月十五吃黏灯儿,二月二吃煎饼,八月十五吃糖饼、油饼(城里人吃的月饼,后来才延伸到乡下)。而这个端午节就要吃馃子、糖糕、油炸馍,都是油炸食品。

磕磕绊绊的岁月里,这些饮食文化早已如刀刻般,留存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那是抹不去、忘不掉的。所以从昨天开始,老伴就叨叨着要吃“油炸馍”,好像过什么节不吃什么食品,这个节就不完整一样。

我却从心底反对,极力抗议:“吃什么‘油炸馍’,专家说了,这年纪了要少吃油腻的。”她哼一声:“什么都听专家的活不成了。”

早上在街头散步,朋友们都对这个节日,也包括其它节日从心底不在意:“有啥吃嘞,平时不都像过节?”完全不像我们当年在农村,十多天前就扳着手指在算计。

我在农村插队时,都在过“糠菜半年粮,家家拉饥荒”的日子,“红薯干儿、棉花壳儿,玉米高粱照人汤儿”,这样困顿的生活,当然对所的节日都有期待,想着在这一天改善一下。我清楚记得那年离“端午”还有十多天,邻居们就缠着队长分油,有一位老人急切地说:“你愣不分油,叫俺吃‘油炸水’呀?”让人们轰堂大笑,其实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是“水炸馍”,一着急说成了“油炸水”,就留下了这样的笑话。

“油炸馍”是冀南民间的美食,它的用料、工序、配方与油条大致一样,却省去了菜刀、砧板、小面杖,也不用往砧板上抹油,手也不用蘸油,因而很多家庭过节或突然来了亲戚,就选择了做“油炸馍”。

“油炸馍”形状如馍,只是没有那么大,一般如鸡蛋般大小,它产生的年代、背景,有什么典故,没人能说得清楚,其配方也十分简单,就是口口相传。

“油炸馍”的用料就是小麦面粉、食用碱面、食用白矾、食盐,各取适量。我们不像老外,什么都精确到毫克,做的时候全凭感觉,没有定数。把碱面、白矾、盐合到一处,擀成面状,用开水一冲,碗里全是泡沫,稍凉后用来和面。面和好后,要醒上半小时到一小时才好。现在农民往地里干活之前就和上了面,回来支锅、放油,一炸就是饭。当然,如果中间再用筷子搅动几次,面会醒的更好。

那时很多家庭都有那种内壁很光滑的陶瓷盆,在我们那儿叫“报的盆”,炸“油炸馍”的面在这个盆儿醒好后,用筷子一挑,面、盆当即分离,盆是十分干净、光滑的,连洗都不用洗,到那个程度,说明面是极好的,炸出的“油炸馍”才暄,外面焦黄,里边有孔,那孔都如黄豆般大小,那是极好吃的美味。

那时农村平时没有肉,连个鲜菜也没有,突然来个贵宾、亲朋,也不会做什么特别的菜,“油炸馍”配炒鸡蛋,便是极好的待客主食。我的邻居新娶了媳妇,家里极穷,新媳妇刚来那几天,婆婆不敢慢待她,便为她炸了几次“油炸馍”,那媳妇也来自贫困家庭,从小孤儿,对这美味也很期待。婆婆在做,她在一旁盯着看,婆家条件也不好,只是做了一小碗,让她自己吃,她也不推让公婆一下,就把碗放在院里水缸的缸盖上。院里跑着猪、羊、鸡,还有烂泥、粪便,她也不嫌弃,在那儿站着一气把“油炸馍”吃完。把我们这帮玩媳妇的小孩看得好眼馋。

当年农村极少有生煤火的,煤气灶更是连听也没听说过,炸“油炸馍”只能支上三块半截砖,放上个小铛儿,烧几把小麦秸秆,一直到吃时,那“油炸馍”上还带着丝丝缕缕麦秸燃烧灰烬的痕迹。

曾经一直以为“油炸馍”是我们这一带独有,那年到郑州旅游,在郑州街头见到了这种出售的食品,比我们当年在乡下炸的还要大一些,当即就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与乡愁。后来,我所在的这座小城也有了这道美味,买来尝了尝,那口感与当年差远了。不知什么原因,街头的“油炸馍”地摊儿只生存了几个月,便销声匿迹了,想必是效益不好吧。

这把年纪了,指不定什么机缘巧合,就想起了当年,就勾起了对往事的眷顾。我知道,当年的美食也浸润着文化文脉,也刻印着乡情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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