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里

文/起航

    我的母亲，一个极平凡而又普通的农家妇女，她一生争强好胜，任何事情都不服输，和父亲也是“斗智斗勇”了六十年，直到父亲前年春节前夕因肺癌离我们而去，两个人争吵不休的战争闹剧才“圆满”谢幕。

    我母亲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中农家庭，小时候听她说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外公当时是一个伪政府的乡绅，别人家穷得叮当响，没米没柴揭不开锅，而我妈家里吃穿不愁，还略有节余。妈妈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外婆，是大家闺秀，非常疼爱妈妈，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就是我妈妈。当时外婆是外公第二个妻子，她一生只生育两个孩子，妈是长女，另一个是我的小舅，一个很有文化修养且乐于助人，提携我们兄弟三人读书上学，参加工作相继成为工程师、教师和警察，他师范毕业后在教育、检察、民政系统深耕多年，成为一名副县级干部退休。

      世事难测，灾难来袭，外婆疾病缠身，在我妈妈七岁时候撒下她和仅五岁的舅舅仙逝了。母亲有个嫂子，就是我的大舅妈（和我妈同父异母哥哥的妻子），没有了外婆的疼爱，认长嫂为母，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妈说从那以后，生活似乎从天堂迭落到地狱，苦难就一直伴随着她，种地、割菜、喂猪、放牛，一切家务农活都要做，一旦做不好，还要受到大舅妈的责罚，什么拑眉毛、打屁股、罚站，那是常有的事，甚至还有不给饭吃，让她挨饿警醒自己。外婆去世后，外公不务正业，家道败落，再没钱上学了，母亲没上过一天学，一字不识。没上过一天的学堂，是妈心中永遠的痛，也是她一辈子唠叨最多的一件事！

    我家的家风尚好，母亲受舅舅的影响，认为只有读书考大学才能摆脱贫穷，才能走出落后的小村庄，所以十分注重子女的教育。由于家境贫寒，母亲共生育六个子女，不能保证所有子女上学，她紧衣缩食忍痛叫两个姐姐休学种田挣工分，并做点小买卖，父亲拉板车、打零工，东筹西借才勉强供我三兄弟上学读书，相继考上理想学校走上工作岗位。

      中秋节前的一天，我突然发现妈变了，变得好像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她不知道卫生间在哪？她不知道自已刚吃了饭？她不知道自己住哪间房？她会反反复复做同一件事，她会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说不认识，有一天半夜起床她跑出去走了很远的路，弄的我们全城搜寻……医生说，妈得了老年性痴呆，又称阿尔茨海默症。

      阿尔茨海默病临床上以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视空间技能损害、执行功能障碍以及人格和行为改变等全面性痴呆表现为特征，病因迄今未明。65岁以前发病者，称早老性痴呆；65岁以后发病者称老年性痴呆。而我母亲己84岁高龄，属中后期老年性痴呆。

      说不清楚她的病症是从哪一年开始的，性格孤僻、记忆力减退、大小便失禁到行为怪异，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母亲己到了不能自理阶段。阿尔兹海默症是那样一个逐渐的过程，就像一颗方糖进入咖啡，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融化了。

      人生多舛，我不敢奢求太多太多，只希望母亲的老年痴呆能够进展缓慢一点，生活能够自理，能够仍旧记住她的儿女们，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安享幸福的晚年，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