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走村串户

        年纪大了,特别喜欢回忆,特别留恋往昔的时光。时常在梦里重现童年的生活,声色俱佳,有时一声惊叫能把自己叫醒。印象特别深刻的是那些走村串户的人们的影像:卖麦芽糖的、做篾剃脑的、阉猪阉鸡的、弹棉花的、打铁补锅的、打棉花落要饭的……

        卖麦芽糖的最受孩子们欢迎,叮叮当铁板一响,孩子们从各家各户跑出来,把卖麦芽糖的团团围住。敲铁板的叮当声,炳哥说是“兑点吃,兑点吃”。孩子们拿出牙膏皮、鸡胗皮、破凉鞋、破雨鞋来换糖吃。卖糖的用铁板敲出很细很薄的一块糖,男孩子们抢过来就往嘴里塞,女孩子则叽叽喳喳的要求:“再敲点,再敲点。”卖糖的一般不会理睬,要是大人在场,他就会很不情愿的再敲出一丝丝糖来。

        剃脑匠来了,挑着担子,一头是剃脑的箱子,另一头热着。那时剃包脑,就是一次性收费,包剃一年。我家5个男孩子,加上我爸一共6个头,包费5块。小孩是极不情愿剃脑的,但是大人是决不允许不剃的。我妈老是骂我们:“不剃是要当贼神是吧?”屋坪上,剃脑摊子摆开,从高到矮一溜男孩子排着队等。小的往往被大的逼着先剃。剃刀一挨头皮,仿佛要被割了头去似的,头悄悄往前躲。越躲越向前,越躲头越低。最后师父会生气地喊:“头勾到胯下去做什么?”

        阉猪阉鸡的最神秘最恐怖。活生生扯掉鸡毛,一刀扎出一个小口,还要用工具把小口绷大,用线在鸡身体内来回拉,拉出两个鸡睾丸来,我们叫鸡卵子。阉猪的把小公猪的后腿倒提着,一刀割去,两个猪卵子滚落泥土。也劁母猪,一脚踏住小母猪的颈,在猪身后部扎一个洞,伸进一只手,抠出两个猪花子来。血流如注,很是吓人。据说猪卵子鸡卵子给男孩吃了,身体会长得壮壮的。矮子和春根的妈妈就经常弄鸡卵子猪卵子给他们吃,摔跤我们都不是他俩的对手。

        …………

        我多想也做一个走村串户的人,做一个棉花匠,做一个篾匠或木匠,要不做一个打铁补锅的,都行。但是回不去童年了,回不去农耕牧歌的时代了。我虽然住在乡间,但乡愁却浓浓的堵塞住我的血管,无法排遣。只有在想象里,在依稀仿佛里,我徘徊在1970年代的村口,挑着杂货担子,摇着拨浪鼓,用忧愁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贫穷而亲切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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