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境不如转心

夫家的亲戚，一个老人过世了，昨日回来奔丧。

跪在灵堂，情绪奔涌而至，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不是为这个亲戚的离世而有多伤感——我与他并不是很熟悉，我只是看到生命的如此脆弱。

门外立着一个巨大的音响，唢呐、鼓声从里面轰鸣而出，在麦克风的扩充下，长长的唱腔夹着浓烈的悲声，宛如海浪的巨啸，震得耳朵几乎要开裂。

我观察着人们的神色，大家眉开眼笑，没谁有悲伤，即便是死者的儿女。人生如指尖的一个蚊虫，弹指一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世界跟你无关。

吃饭还有一个多小时，闹得纷纷扬扬的现场没有地方可去，我只好坐着干等。

以前对这种声调拉得很长的唱腔非常厌恶，那尖锐的唢呐声也让我避之唯恐不及，但这次，它们对我的干扰似乎无足轻重了。我呆呆地坐着，却并不是麻木不仁，因为我在观察自己的心。我看到喧嚣处有一个寂静的地方，那里从来就不曾波动过，安详宁静，始终如一。外界与我，原来是可以无关的。

后来我想，为何之前我那么抵抗这些哀丧的唱腔？这里面会是什么在障碍我？我开始认真去听“道士”的唱腔。听了一会才发现一个真相，原来这就是典型的湖南花鼓戏唱法。而长这么大，我竟然头一回知道。可怜，我把自己蒙蔽了这么久，不是愚蠢至极，就是我执太重。

发现了这一真相，我开始欣赏起这唱腔来。我感到，它还是蛮好听的——只要我不事先把它设定为厌恶。

如此一来，所有的干扰对我都不是干扰了，我甚至可以完全屏蔽它，因为我拿起一本书看时，我完全感觉不到外部的喧闹了。

这个体验让我真切地知道，人是可以不被环境所转的，要转的，只是自己的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