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人说,大街很多乞丐和流浪人员,除了天生的缺陷之外,很多都有着唏嘘的人生经历。老人甚至还说,他们其中的某些人还是上天派下凡间,来体会和记录人间疾苦的神仙。在长春火车站附近的街道,常住居民能经常见到这么一位流浪汉,他五十岁左右,身材瘦弱,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目光浑浊,背着一个装满饮料瓶的大编织袋。渴了,就拧开绿化带的水龙头;饿了,就去垃圾桶刨食;困了,就睡在天桥下。他脚步虚浮,茫然若失,但是内心却坚寒如冰,十多年了,仍然难以释怀。
天之骄子
这男人名字叫李哨兵。他1973年出生在湖北老河口市,是家里的独子。自出生起,父母就对他如珍似宝。即使家里并不富裕,他爸爸妈妈总是把最好的给他,也把家里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李哨兵也没有令父母失望,自小就对书本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别人的孩子在玩耍嬉闹,他就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看书。看到孩子这么爱学习,他父母乐在心里,还特意给他买了一个书柜,还给他买了很多书。李哨兵也非常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别人眼中的“邻家的孩子”。 上初中时,他既是班长也是语文科代表,学校的黑板报都是他来设计、撰写、图画。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孩引起了班里很多女生的注意,魏晓月就是其中一个。1992年, 李哨兵不负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武汉大学。那个年代,不像现在,能考上大学是非常稀缺的事。他父亲捧着红色的录取通知书,激动的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这通知书不但给家来带来了荣耀,也给村子增添了光彩。家里还特意摆了十几桌,宴请亲戚朋友来祝贺。
相爱
1992年8月底,李哨兵怀着憧憬来到武汉大学,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活。在这里,他遇上了老乡魏晓月。有一次,学校组织了诗歌比赛,颇具才华了李哨兵从众多选手中脱颖而出,获得了比赛第一名。当他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时,并没有发觉有个漂亮活波的女生坐在台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眼里满是炽热倾慕之情。在这女生看来,李哨兵才华横溢,上进可靠,是自己可以依托终身的男人。她经常借故地接近李哨兵,有事无事就往他哪里跑。李哨兵也渐渐地喜欢起来这个女生。自然而然地,两人走在一起了。后来证明,魏晓月确实非常有眼光,李哨兵是可以托付终身甚至是性命的人。但是李哨兵的眼光却差得一塌糊涂。
南下广州
李哨兵和魏小月毕业后,决定南下广州打工。对于一对刚毕业的年轻人来说,在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每走一步都非常困难。但是李哨兵这时却表现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为了生存下去,他去做保安,做服务员,做销售,甚至流水线的普工。只要能赚钱的工作,他都会拼命地去做。终于,他在广州站稳了脚,工作和收入也慢慢地稳定下来。此刻,看到晓月脸上绽开的笑容,李哨兵由心底的幸福。岁月无声而又温馨平淡的过了一段时候后,两人也认为感情成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于是,李哨兵就带着晓月回老家见父母。俩老见到这么漂亮的准儿媳妇非常开心,还给她封了1000元的大红包。令李哨兵想不到的是,晓月的父母非常瞧不起他。他们认为李哨兵家底单薄,口袋寒酸,生活结结巴巴的,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女儿这么年轻漂亮而且有学识有教养,应该嫁个有钱人。他们甚至当着俩人的面前,让自己的女儿赶快离这个穷男人。
晓月父母的这些话深深地刺疼了李哨兵的心。回到广州后,他更加努力的工作,赚钱,存钱。2002年,经过自己的努力和父母的帮助,他成功地盘活了广州的一家酒店。该酒店定位准确,加之服务周到,价格亲民,所以生意非常红火,每月都有不少进账。那时的李哨兵,有车有房,事业有成,爱情甜美,是位妥妥的人生赢家,连未来岳父也开始对自己嘘长问短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命运的暴风雨已经在天边风起云涌了。
白血病
正当事业顺风顺水的时候,晓月却频频的不舒服。她三天二天的发热, 体温有时候甚至高达39-40℃;而且畏寒、出汗、盗汗,晚上睡觉满身汗津津的;食欲不振、面黄肌瘦,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李哨兵非常担心女友的健康,就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2002年底12月5日,李哨兵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天命运给他瞬间来了个晴天霹雳——晓月得了白血病。那晚,李哨兵抱着晓月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同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医好晓月,哪怕倾家荡产。
从那天起,李哨兵就带着晓月四处求医,终于在上海找对了骨髓配型。配型也进展得非常顺利,但是手术费却要四十多万。李哨兵一下子就犯了难,晓月家境贫困,父母为了支持自己的生意也已经掏空家底了,自己的事业才刚起步并没有额外的流动资金。找父母商量,倆老只是摇头苦叹;晓月的父母更是直接甩出爱理不理的话。某天的黎明时分,在满是烟头的盘子上按灭最后一支烟后,一夜无眠的李哨兵回头望望了躺在床上的晓月,她虚弱的眼睛因疼痛而睁得大大的。她正处于青春年华,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李哨兵最后下定决心了。大约一个星期后,他义无反顾地带着女友离开了广州,去了上海。这一离去,自己在广州辛苦开拓出来的、那条金光闪闪的道路也跟着消失了。是的,他卖了酒店,卖了车,甚至卖了自己手表,共筹了四十多万。而且这一切都背着自己的父母和亲戚。
在上海的医院里,他开启了陪医的生活。每天周旋于检查室,医生和病房之间,满眼里都是药片、点滴瓶和营养。手术最终成功了,晓月也慢慢地康复了。2003年夏天,女友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他便带女友从上海回到老河口家休养,由晓月家人照顾。此刻的李哨兵也已经是身无分文了,甚至还背负了不少债务。没有办法,怀着100多块,李哨兵只身再次回到广州,他得打工赚钱还债, 还要赡养女友。
惊变
再次沦落为打工仔的李哨兵,回到广州这个城市不胜得感慨。这个城市知晓自己的贫困,见证了自己的爱情,沾染了自己的风光,目睹自己的苦难,现在又重新接纳一贫如洗的自己。这座城市既是他希望的开始更是他绝望的开端。他在广州更加努力地工作了,常常熬夜加班,周末还会寻找各种兼职赚外快。生活的各种苦并没有压垮他。无论多忙,他都每天抽时间给晓月打电话。每听到她的健康的声音,内心就有中说不出的幸福,再苦再累都会瞬间烟消云散。他似乎看到,他竭尽全力的幸福似乎在远处向着他轻轻招手。
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晓月在电话里对他冷淡起来,对他的各种温存也变得敷衍起来。李哨兵并没有多想,他坚定地认为任何东西在自己和晓月生死患难的爱情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像颗螺丝钉般旋转工作赚钱时,在距离他1000多公里的湖北老河口老家,晓月和她的父母发起了一场对话,这对话直接把李哨兵从天堂推入地狱。
“晓月, 你得尽快离开李哨兵啊,趁自己年轻漂亮,赶快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 李哨兵今年都三十多了,现在一事无成还欠了一身债,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别人三十多的时候,已经住洋楼开小车养小狗了。你嫁给他,以后就得受苦了。”她父母苦口婆心地劝她。
“嗯!”早已有此想法的魏晓月听了这段话后,果断地斩断了心里对李哨兵的最后一丝愧疚与依恋,选择了另嫁他人。
而身在广州的李哨兵甚至有那么段时间还不知道晓月已经嫁为人妇了。一直到2004年底,李哨兵的高中同学李涛实在看不过去,也替他委屈,便将魏小月已经结婚的消息告诉了他。李哨兵根本不相信这事,甚至不屑一顾。直到2005年春节,李哨兵回到老河口,当他亲耳听到魏小月的父亲告诉他,魏小月已经结婚了,并且已经和新婚的丈夫到外地打工去了时,他才彻底蒙了。瞬间,似乎天地都崩塌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哨兵突然之间就病了,严重的失眠、腹泻、头昏、盗汗;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他甚至有许多不正常的言行,有时候会突然间敲打自己的胸口,有时候用头猛撞墙,有时候又用小刀割自己的手臂。他也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去看病,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他有时候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父母颤颤巍巍地为自己熬药、煮饭、洗衣......父母已经年过70多了,再也没有能力负担他的医药费,对他的病也渐渐地有心无力了。看到这里, 李哨兵愧疚地直流眼泪。2005年底,李哨兵为了看病已经是山穷水尽了。他只好打电话给晓月,问她借300块看病。谁也想象不到一个人要有多绝情要有多狠心才可以对一个舍弃一切拯救自己性命的人说出这么一段话:
“我已经结婚了,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借给你钱, 你还得起吗? 死穷鬼!”
短短31个字, 彻底地把李哨兵击垮了。自那以后,他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经常泪水夹杂鼻涕地自言自语:我豁了命去救她,她却这样子......还说我是穷鬼......还说和我没有任何瓜葛......
周围的亲戚朋友看了都心酸得说不出话。
后来李哨兵在村庄里消失了。直到很多年后,他出现的长春街头,遇到好心人救助,才揭出这段心酸往事。
本案例真人真事,具体情节和具体细节由作者稍作编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