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危墙之下【3】到新单位报到

几天里，好多朋友打电话过来，有问情况的，有安慰的，有愤怒的，有无奈的。一般情况下，孔雀一概简单地回答：一切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语气淡淡地，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但是对于丰玫和小新，多年的同学同事，孔雀分别与她们聊了好久。那么多年来的友谊，面对她们的关心，孔雀甚为感激。

丰玫是第一时间打电话进来的，她一反常态地略微有点激动。搁在平时，她是最冷静的铁娘子。两人曾经共事过多年，很多艰难困苦都一起扛过，为此，也一起得罪过不少人。她说，这事的处理有点不公平，以后再作打算吧。

嗯。孔雀答道。她一直认为丰玫是比她更智慧的人。她的意见，孔雀一直很重视。

丰玫的电话刚落，小新打进来了。平日里跟小新混的时间比丰玫多，因为丰玫调离桐县已经很久了，剩下能聊的就是小新了。

小新说，组织部也找她了，一是向她打听了孔雀的目前思想状况，二是也听听她对这次人事安排的想法。她说，听说组织部同时也在私下收集大家的说法。

小新安慰了很久，劝孔雀稍安勿躁，先去新单位报到。其实孔雀知道小新说的组织部是指谁，分管干部人事的常务副部长王路是她在乡镇工作时的老搭档老领导，小新的成长历程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组织部莫不是担心自己不肯去报到吧。

孔雀默默地听着，她觉得小新也挺难的，在作为朋友诚心关心自己的同时，两人的同学加朋友的关系无疑也让小新有了压力。估计是组织部亦公亦私地委托了她，来做好安抚工作，确保常委会上通过的意见不反弹，不节外生枝，毕竟孔雀在谈话时提出过退二线的想法。一旦她强烈要求退二线，使得热议升级的话，必然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自己也没啥好果子吃，舆论的发酵对组织部也没多少好处。

孔雀心里想，这个跟我们搞拆迁的工作方式一样嘛，因为担心陌生人的话你不信任，就想法设法地找亲朋好友去劝说和解释。这回，这个熟悉的工作方式用到自己头上了。

但是，她更愿意相信小新是没有受人之托的，相信小新真的是为自己着想。

3日后，书记庞建国通知她，说组织部送她去新单位。他说，到时来接她，老单位先把她送到新单位，组织部副部长王路会直接到青山镇政府。

孔雀说，不用客气了，我自己会过去的。

上级三申五令领导干部调动时原单位不送行，到这个时候再来假惺惺，何必呢。所有的看客都明白，如果不是作为班长的书记庞建国去要求、去讲一些负面的话，组织部怎么可能有此一出呢？孔雀挂下电话，不由得从鼻孔里吹出一阵短促的气：哼！

报到日，孔雀一早顾自开着她那辆快要报废的老爷车到了青山镇。青山镇党委副书记王伟和组织委员余华接待了她。

过了会，玲珑镇的党政班子成员乘坐了一辆中巴也开进了青山镇的镇政府。王伟招呼大家进了会议室就坐。

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味道，长条会议桌的一边，坐着玲珑镇10多个班子成员，除了庞建国干枯地讲着几句场面话，无人吭声。

会议桌的另一边，稀稀拉拉坐了没几个人。由于青山镇党委书记提拔后没有立即补配人员，这个镇暂由党委副书记、镇长杨东主持。杨东不在。王伟嘿嘿笑着解释道，我们杨镇长县里开会去了，还没有回来。我们人大主席张文勇带领人大代表外出考察去了。这里我们在家的还有组织委员、农业镇长和城建镇长。王伟简单地指着几个班子成员作了介绍。

由于人员少，王伟三两句就介绍完了。双方又陷入一丝尴尬的无话之中。

等了很久，杨镇长还是没有出现。庞建国只能站起身说，王部长可能快到了，我们只能走了。从今往后，我们的孔镇长就托付给你们了。说着，他一脸微笑地去跟青山镇的领导们握手道别。玲珑镇的班子们站起来，一句话没说，低头尾随而去。

孔雀没去送行。因为王部长已经上楼了。

王部长走进会议室，用眼光一扫，问，你们的杨镇长怎么还没到？

王伟热情地迎上来，握手，让座。操起电话一边说，我问问他到哪了？一边拨通电话，对方说，还在路上。

王部长楞了一下，说，刚才我跟他不是一起开出县委大门的吗？他怎么会比我慢？说到这，王部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或是悟到了什么，眼睛眯了一下，又亮了。他站起来说，那就不等他了，孔雀就送到这了。

王伟笑着挽留，王部长，那午饭吃了再走吧，已经过了饭点了。

不吃了不吃了。他快速地向门外走去。

孔雀想，王部长这么短小的个子，怎么走路速度这么快。除了以前那个跳楼自杀的李书记，她没见过小个子走路如此神速的，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还没瞅清楚，那人已经不见了。

孔雀和王伟都追上去，坚持把部长送上车。

送完部长，他们俩摁电梯重新上楼。电梯门开，他们刚想迈出来，听到有人在轻声交谈：都是聪明人。是非之人，送出的想快速送出。接手的，谁也不想沾边。

孔雀听了心一沉。王伟假装没听到，高声地说，孔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办公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