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撩史，全网同名。作者刺猬，自由撰稿人，或曰码字工，一枚曾在历史、故事、情感类纸媒摸爬滚打半辈子，余生转场自媒体的东北大叔。头渐秃，背渐弯，煮字疗饥还得拼。】
这桩乡野异闻，据传发生于明武宗年间。
彼时，在紫禁城东有条商街，名曰棋盘巷。平素，走南的闯北的，耍猴的练摊的，卖艺的撸串的，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可突然有一天，街面变得冷清起来。诸多酒肆店铺也纷纷打烊关门，如避瘟神。
只不过，此尊瘟神，是个下面都没了的太监。
下面都没了，还这么牛掰？
那当然，人家上面有人呗。
01
这位牛掰太监，姓黄，行六，人唤黄六。每每提及他，棋盘巷的商家们就恨得直咬牙。
少抬举他，他算哪门子太监？小混混儿一个！
在此，咱先简单科普一嘴太监知识。
太监，也称宦官，是中国古代专供帝王、及其家族役使的的官员。
瞧明白，是官员，有宫廷编制的。
早在先秦和西汉时期，太监并非全是阉人。自东汉始，太监才彻底“没了”，皆由阉人担任，又称宦者（不是患者，等同患者）、中官、内官、内臣、内侍等等。
及至明武宗年间，京城内约有10万宦官。最基层的叫长随，奉御；中档级别的叫监丞，少监；少监一路干到顶，那才算太监。
由此可见，真正能称叫太监的屈指可数，全京城也就那么十多位。
黄六是啥？混堂司的小奉御。
混堂司，二十四衙门之一，司皇族成员沐浴之职，说白了就是澡堂子管理人员。而黄六，也只是个跑腿送茶兼搓澡的小角色。
不过，别瞧他官小，但靠山硬，且也是个下得去狠手的硬茬子。
对自己也狠。接下来这段，保你看得心肝儿冷。
02
黄六出生乡野，家境破落，自幼便学坏了，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没少干骂打哑巴追瘸子的缺德事。
且说14岁那年，一日，黄六在街上闲逛，瞄上一年轻美女。
啧啧，靓妹啊。黄六使劲吞咽下几口唾沫，嘿嘿歪笑着凑上做了恶。
焉料，那女子性情刚烈，极重贞洁。身遭欺辱，羞愤之下竟投了河自尽。
见闹出人命，保长当即带人捉了黄六，要送官法办。黄六却将脖一梗，耍起了臭无赖：
“自古冤有头，债有主，对吧？是它惹的祸，凭啥抓我？给，你抓它经官去它吧。”
话音甫落，顿见一道白光闪过，黄六居然亲手干掉自己的小弟弟，接着扔进了保长手里！
狠不狠？狠不狠？
这桩公案，也便不了了之。随后，黄六带伤直奔京城，机缘巧合，几番辗转投在了时任司礼监一把手、权势正炽的大太监刘瑾手下。
恍若一眨眼，数年过去。
黄六小弟没了，翅膀却硬了，愈发为非作歹，还多了一项令人不齿的恶癖：抢女人。
一个太监，抢女人干吗？
说来堪称超级bian态，送靠山老大刘瑾赏玩。
及至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四月，位居太监“八虎”首位的大老虎刘瑾垮台，遭明武宗清算，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被凌迟3357刀处死。其中有几十刀，应该算在他囤积美女这条罪状上。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03
再说黄六。
这日，溜溜达达一转进棋盘巷，他那双小眼睛便放了光，盯上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妙龄少女。
那少女，细眉细眼，身段轻灵，正在一家店面前悬挂招牌。
招牌上，“醉香池”三个大字，金光闪闪。
明摆着，这是一家洗浴中心，澡堂子。
“小美女，为啥叫醉香池？”黄六笑嘻嘻凑前，讪脸搭话。
少女莞尔一笑，扭动细腰回了店。
黄六正欲跟进，一个老者却拦下他，拱手说小店新开张。所谓醉香，实乃药浴，用草药泡澡儿。至于那少女，则是他的孙女，名叫巧月。
黄六一听，心下更痒。想想宫里那些皇后嫔妃，天天都在洗白白，一个个泡得细皮嫩肉，要多水灵有多水灵。如今遇上，我六子也试试。
“快快准备，让小妹妹伺候我！”
黄六乐颠颠踏进，忽闻屡屡浓郁药香扑面而来，差点熏他个跟头。而此时，巧月已着手调配浴汤，笑盈盈介绍道：
“本澡堂子，开业大酬宾，推出了露香浴、玫瑰浴、枸杞浴等十几种香汤浴。哦，还有高丽松骨哦。不知大人对哪一样感兴趣？”
“露香浴是咋回事啊？”黄六贴近巧月脖颈，狠狠嗅了一鼻子。
巧月没急没恼，继续介绍道：“自然是在太阳出来前，收集花叶上的露水，然后加入香艾、八角、茴香、谷精草等，微火慢熬，便成露香浴。只需泡上半个时辰，便可舒筋活络，通体清爽。”
“真这么棒？来一泡！”
黄六脱光光，泡进了浴桶。
果不其然，不足半个时辰，便觉周身舒爽，受用无比。
“爽。明儿个爷还来。”等洗浴完，歇息片刻穿上衣服，黄六竟破天荒掏了银子，以前，他可是搜刮收银子的，“只要伺候好爷，银子有的你赚！”
04
黄六前脚刚走，周遭店主和业主们便涌上街，对着醉香池指指点点。
这个说，黄六进去那么长时间才出来，一准儿没做好事。那个撇嘴接茬，快拉倒吧。命根子都不知被谁家汪汪给造了，能做啥坏事？
见街坊们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老者和巧月也不解释，自顾忙碌。
次日午后，黄六真又颠颠而来。进入洗浴后房，美美地泡起了玫瑰浴。
巧月走来添水，黄六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巧月妹子，嘿嘿，爷想洗鸳鸯浴。”
“大人放手。我和爷爷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巧月“腾”地红了脸，忸怩道，“要不，小女子给大人搓搓背吧。”
巧月边说边挣脱开来。黄六则“哗啦”站起，歪笑道：“好好搓。老头呢？叫他去城南一手店，要一只酥骨鸭。爷有点饿了。”
巧月一听，笑了：“一手店的酥骨鸭再好，也比不过本店的瓦瓮童子鸡。”
“啥？你们澡堂子还供吃喝？”黄六道，“爷倒要尝尝，到底有多好吃。”
05
很快，老者捧出一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瓦瓮，摆在了黄六面前。
黄六使唤老者赶紧拆封，巧月却边给他搓身，边要他捂住鼻子。
“捂鼻子干啥？”不等黄六琢磨明白，老者已起开了瓮盖。盖子乍开，一股奇香浓烈扑至。黄六登时就哈喇子流成了河。
“香，真T/M香。咦，你这鸡是咋做的？咋看不到鸡头鸡翅，也吃不出鸡肉味？”
“这可是用我家的祖传秘方制作的。只有来洗浴的客人，才有这口福。”
巧月娓娓道来：“先将童子鸡拔了毛，收拾干净；接着在从花叶上收集来的晨露里，浸泡上半个时辰，除尽污浊；然后加入香艾、八角、茴香、谷精草等精选香料与药材，捣成粉末，反复擦拭鸡身，使药味尽入体内。接下来呢，清除内脏，腌入瓦瓮，用黄泥封严，埋入地下，窖藏两载，待到骨肉松软，方可起出烹制。”
草药配料，深窖地下，难怪会有奇香，会如此好吃，连骨头都一嚼即碎。
黄六大快朵颐，不停地往嘴巴里塞肉。
可塞着吃着，黄六突然大张着嘴巴不动了，眼底的惊悸之色亦越来越浓。
不对劲。真真的不对劲。
昨日，巧月介绍露香浴，就提到了用露水做浴汤，加入香艾、八角、茴香、谷精草等调料。再看看眼下，我咋感觉不像是在洗澡，倒像是在被做童子鸡！
如此一想，黄六哆嗦了。打个激灵想跳起，该死的是，身子却酥软如棉，完全使不出半丝力气！
06
惊骇之中，黄六听到了巧月动听的轻唤声：“爷爷，原材料泡好了。”
“来咯。”
从余光里，黄六瞅见老者拎着满满一桶黑乎乎的药汁走进，照着他兜头浇下。
“毛孔洞开，药味尽入，祛除内脏，腌入瓦瓮。然后以黄泥封严，埋入地下，窖藏两年后，呵呵，又一只童子鸡做成喽。”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惊问脱口，黄六顿觉多余。
因为，从老者和巧月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同样强烈如火的仇恨。而这等仇恨，在每个遭他戕害的人眼里，都曾看到过。
而就在肝胆俱裂、昏死过去前，黄六还想起了一个人。
在老家，遭他欺凌、投河自尽的女子。
她的模样，恍惚和巧月有几分神似。
07
没错，巧月就是当年遭辱女子的妹妹。
而前文说过，偌大的紫禁城里，从奉御到太监，大大小小的宦官足足有10万之众。彼此勾心斗角，你黑我我整你，丢个三个两个、十个八个也没人在意。
尽管黄六的后台很硬。但刘瑾目光盯的是朝堂，是天下，又哪会在意一个小角色？
完了，爷变没鸡鸡的瓦瓮童子鸡了！
但他至死都没想到，人又怎会被做成鸡？巧月和老者给他倒入的，只不过是能叫人四肢乏力、头昏脑涨的迷魂散而已。
一个为非作歹、干尽坏事的小太监，就这样真没了。
这倒应了时下那句话：不作就不会死。
【老王撩史，作者刺猬。轻松解读正史野史，给你别样精彩好看。闲暇读读，解烦逗乐，让生活的烦恼都远点溜达去吧。更多精彩皆在公号“老王撩史”，诚盼移步关注、支持和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