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可我终于死后活的比我还是人时好了。我拿着工作证,穿着拖鞋,站在目测不知道多高的政府办公楼前笑了。
忘了介绍,本人“许多余”,一名新人地狱公务员,现在税务局办事儿,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好激动啊!
穿过这门,来到了大厅,所有人,不,应该是所有鬼都忙的没落脚,他们都没空多看一眼,我只好自己看公告牌,自己去找办公室,当我敲门那一刻,一个长着蛇头身材却火辣的女鬼与我迎面相撞,实不相瞒,我激动的流鼻血了。
她看了一下我的工作证,到是热心的和同事介绍,我办公的位置挨着一位熊怪,怎么说了,反正一屋子都就不是人(好像忘了,我自己也不是人了,尴尬)。
我庆幸自己还人摸人样,他们真是实打实的鬼魔鬼样,虽然我年青稍稍秃顶,眼小嘴大,可我在这儿可是妥妥帅哥一枚,不觉心情大好。
直到下班,我才知道我错了,一位资深老前辈带我去更衣室,我进去了,然后错乱了。前辈先进去了,我等了一会儿,一个身高一米九,眉眼带春色的帅哥出来了,把熊怪皮整理好挂衣柜,接着锁上。
他还热情推我进去把头套摘了,我苦笑摆手,立刻说我这头套要用特殊工具,只能在家卸掉。我沉默了,原来传说是假的,是怕公职人员太好看了,故意变装吓唬亡灵的,而我是真丑到不用化妆了。
为了庆祝我新入职,他们带我来到了“地狱风情一条街”,一行人点了火锅,吃的最多的是招牌菜,“人肉血丝糕”,开始我还拒绝,熊哥硬塞吃了一口,果然美味,难怪活着的人常说“人吃人”,这么美味。
听熊哥说今年阎王爷参加了地狱G60联合国峰会,被联合国主席批评了,说我们身为东方大国,业绩太差了,人西方大国MG业绩蹭就上去了,天天不知道要收多少亡魂,都要扩招人手了。
我们阎王爷到无所谓,笑呵呵说,没办法,谁叫我管的地方,上面治安太好了,瘟疫官放了亲儿子“新冠病毒君”去上面都没引起多大动静,西方的瘟疫官也不乐意了,把新冠病毒君的表亲给召唤冲业绩去了。
我笑了,这业绩不要也罢,我当公务员不就是图清净少好事儿嘛。可眼下到了我们税务部最忙的时候了,中元节到了,我们这群坐在办公室的人也要深入群众了,挨家挨户清点核算祭品和冥币,按不同等级收税。
熊哥人不错,我经常搭他的顺风车。顺带说一下,十几年前地狱进行了现代化改革,把地狱主分两大块,普通亡灵区和恶灵区,按照你生前作恶多少分,没作恶普通区普通生活,作恶,十八层地狱等着,这儿归政府管。
听说前阵子还出了一个牛人“手工恶灵发明家”,发明了很多刑拘,听说用的恶灵都叫惨!
下车了,我拿出我的本本,露出职业假笑,谁叫这儿是富人区,看到这儿优美的环境,不禁感叹,果然地狱是一个感化人的地方,连曾经偷挖矿的煤老板都愿意出钱搞绿化了。
一墙之外的是刀山火海与毒雾荒林。据我了解,我们大部分税收都用来破坏环境了,没办法,每次天庭派团考察,我们就环境问题受批评,说地狱环境都不恶劣了,要你地狱何用,那不人人上天堂了。
为此阎王爷下的环境部门工作人员彻夜难免,突袭环境美化施工现场,抓到一众人等,点名通报批评加罚款,一次还把事儿闹大了,普通区亡灵游行,说亡灵种族歧视,凭什么动物生活区物资丰富就业良好,教育资源还向它们倾斜。
弄的环境部门摸不着头脑,破坏环境和种族歧视没半毛钱关系,怎么就闹起来了,再者我们都还是人的时候,某些缺德的人一个烟头就把人家家烧了,还是灭全家的那种,给人家政策倾斜咋了,不倾斜,就真全动物当公职了,那灭门之仇还不全报复了才罢休啊!
哎,发啥呆了,熊哥狠狠掐了一下我的耳朵,我才停止了头脑风暴。我清了一下嗓子,小心翼翼的踏进新修的豪宅,用手按了门铃,一位穿着中山装,梳着大背头,手带劳力士的老人开门了,他开口了,满嘴的砖石牙闪的我眼睛疼,我嫉妒了,谁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贫富差距还不是一样大,我逼自己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因为富豪的对我的服务评价决定了我能不能转正。
没办法,天庭好几年前出了政策《关于地狱城市化整改方针政策》,我通读了一下,云里雾里的,美好愿景不错,可没钱不就是画饼吗?我们阎王爷召开了慈善晚会,请阴间各界名流参加,这个晚会说白了,就是半个《鸿门宴》,可能不太确切,类似于你给我钱我给你权,听起来还是人间那一套。
可地狱差钱啊,不比天上,一个蟠桃宴就不晓得耗费多少,按阎王爷自己话说,好歹也是地狱之主,到天上就好比山村里的娃儿进大城市开眼界。
我听老人说了很多,他骂到:那群兔崽子,烧什么真币,不知道地狱通行冥币啊,还把我银行卡烧了,没听说有天地人民银行地狱分行啊,这卡读不出来,气死了!我都没有钱给小蜜买最新的“臭奈尔”限量版包包了。
我笑容渐渐僵硬,看了一眼熊哥,他似乎忘了没坐办公司,人摸人样的出来收税的,还装熊憨样企图混过去。
我掐了一下他的大腿,拼命暗示,他才挠挠头,支支吾吾说地狱有SVIP服务,就是持卡者可以有偿去人间托梦,人间亲人犯傻及精神失常等意外突发事故,概不负责。人老头子一听,乐呵了,赶快办了一张卡,我风中凌乱了,我们不是收税来着,怎么成卖卡的了。
出了门,熊哥乐呵呵,他说这个月业绩有保障了,见我疑惑,他踢了我一下,嘲讽了一下。小许啊,你还是太年青了,你信老头子说的没钱,他呀是故意的,往往越有钱的人越精通逃税这门学问,唯有满足他们精神消费和能挣更多的钱才愿意花大价钱,我竖起了我的大拇指。
我们这一天收获颇多,卖了好几百张卡了,甚至五年十年的纪念版金卡。哎,赚有钱死人的钱真是太爽了,想到以前我还活着那会儿,老板们死活不涨工资,现在恨不得贴钱巴结我,给他们办卡。
我们说着名额有限,看着熊哥包包里的几千张卡莫名好笑,谁叫物以稀为贵了。
据说这点子还不是政府想的,还是一个和阎王玩的不错的有钱哥们儿想的,他靠制卡赚的钱都可以把地狱填平了,这不有官方背景就是硬气,当然还得在地狱差钱时狠狠心,不过事后赚的更多,看你有没有舍小图大的魄力。
终于中元节过去了,我也好不容易轮到休假了,有二十多天的探亲假,我还是攒在哪儿吧,就用一天和熊哥逛街去。
我捯饬了很久,熊哥居然一脸嫌弃,他说你怎么不工作了还带个面具,我笑称还不是你们这群“鬼”太好看了,我就做个“人”吧,当绿叶得了。
他只当我玩笑,居高临下啧啧了一下,说:许多余,一看你就是小鲜肉款的,故意带头套不让富婆看上你吧。
我发出呵呵一声,说到,你开心就好!
熊哥接了一个电话,十分钟后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儿出现了,看眉眼和熊哥有些相似,小男孩儿话不是很多,有些腼腆,熊哥把他提了出来,让他认真自我介绍。
小男孩睁着大眼,开口第一句吓到我了,他问我你是怎么死的。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记得我当时看着《银魂》笑得像二百五,然后吃着葡萄。大概率我是因为银魂太搞笑,笑得合不拢嘴时吃了葡萄,然后噎死的。
心里觉得太丢人了,就编了一个比较正常的理由,虽然我没有女朋友,单身二十多年的老狗,但看的狗血言情剧还是够我扯的,瞎说因为爱情啥的。
听的熊哥眼泪都快流了,还安慰我,你简直比“窦娥”还冤,我用着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兄弟你是不是傻,不应该夸奖我痴情啥的。
熊哥人不错,挺热情的,说什么要拖关系让我和女友见一面,我推辞不受啊,我可真没女朋友,要是有的话是幼儿园的事儿了,我“老婆”可多了,也不晓得死没死,啊,呸呸呸,变成鬼了也不能咒人家死。
我半开玩笑问小男孩儿你是怎么死的,他说我还没出生就死了。我瞬间觉得这个笑话好冷,熊哥立马解释,这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老妈在地狱怀他,本就是鬼,所以还没出生就死了。
和熊哥喝到后半夜,踉踉跄跄的回到职工宿舍,刚开门就呕吐去了,抱着马桶盖睡着了,早上是被家里的宠物狗咬断脖子弄醒的,这死了就一门好,再也死不了。
看了日期,我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亲人们走出悲痛没,实在扛不住思恋了,就向领导打报告去探亲。
来到了人间,还是熟悉的街景,匆忙的行人,高铁穿过我的身子,那感觉爽呆了,比地狱游乐场的血海过山车刺激多了,不想赶路就坐在飞机翼上搭个便车,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总有几个通灵的人能看到,别给人家添堵。
我到了,走到我的墓碑前,用手抚摸照片,觉得好奇怪啊,照片里的人不算挺好看至少还清秀,死了我怎么怎么成这副衰样,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对中年夫妇来了,还牵着孩子,他们把花篮摆放在墓碑前,小孩子做了一些可爱的玩具也放在墓碑前,说了一句谢谢。
我百无聊赖的看花,脑袋里就是没搜索到关于他们的一点信息,不过那含泪感谢的眼神我始终忘不了,虽然我平时没个正行,但这一次突然严肃了,我记起来了。
那天马路边一个小孩子被另一个小孩无意推到马路上,当时大货车向小孩驶来,我扔掉放着银魂的手机,吐掉含在嘴里的葡萄,像银魂一样奋不顾身救人,可不同的是,银魂不是人,他还是男主角,拥有者主角光环,永远都不会死掉,而我是一个人,面对狂奔的货车,我无法,死去了,终于英雄一回了。
回到老家,家里正好祭祖,我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爷爷奶奶,他们抱着我痛哭,说在地府一直修善,为的是保佑一家子平安,我抹了泪,抽噎着说我确实可以一直平安,但我看到那样情形,我的心不忍,所以我去了。
爷爷奶奶最后也没说啥了,牵着我的手问我在地狱干嘛,我说当公务员了,老两口笑嘻嘻的,说认识的老邻居有俩孙女儿长得可俊了,因为生病没钱治去世的,她们都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前些年你妈天天向我诉苦,要保佑你找个好媳妇,我也急,可我不能把阴间姑娘带到阳间去,不过福兮祸兮,福祸相依,说不定是命中注定的。
这祭祖的饭吃完了,我听妈说了一些伤感的话也忍不住插上几句,告诉她我过得还不错,没下地狱,可终究徒然,到真想像我姑说的,让家里某个人通灵就好了,这样说话方便,可显然是不可能的,时间到了,我和爷爷奶奶一同回地府了,去了奶奶住的地方,刚开门,隔壁一位小姐姐就出来了。
我忍不住说:你不是丽丽吗?好巧,你住在这儿。
丽丽拿起蛇头套,惊讶的回复:许多余,你最近搬过来的。
我有点语无伦次,第一次和办公司的女神私底下打交道,有些紧张,我爷爷奶奶看出来有戏了,立刻撮合。
丽丽被请到奶奶家喝茶,看着照片尴尬说:不好意思,我真没认出是你是许爷爷的孙子,和照片差的有点大。
我傻笑,愣是半天没回人家,还是奶奶打圆场,就这样我们俩算是认识了,至于我的脸慢慢恢复正常了,我结婚那天,熊哥差点把我嘞死了,说我怎么能把他女神给抢了,要我还命,我气他说:有种你让我再死一次。这家伙就是故意瞎起哄,他呀喜欢丽丽的妹妹,想搞怪引起她注意。
刚好被我瞧见他色眯眯盯我家小姨子看,这时我牛气冲冲站在椅子上,对他居高临下的说:乖,叫爸爸,爸爸给牵红线。
熊哥气的瞪了我一眼,说:大丈夫能伸能屈,打个折。
我说:好吧好吧,叫哥。
他叫了我一天哥了,还屁颠屁颠把卖卡的业绩划了一部分到我名下,他果然半年后不负众望成了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