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邪》17.入画

      有没有过一刻,世界寂静到只能听到心跳和呼吸的声音,直至铜钱落下。

    “是什么卦?”

    “吉。”

    祁衍将暗金铜钱收起来,说出楚裕臣想要的那个字,苏星河也松了口气。

    “这个委托得以命换命,而且不一定能成功。在正式接下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是认真的吗?”祁衍问。

    “我从没有哪个时候,这么坚定过。”楚裕臣苦笑了一下。祁衍让楚裕臣回去养足精神,明日再来这里,他也需要准备一些画灵阵的朱砂和特制的符纸。

    “你会有危险吗?”薄九司问祁衍。

    “不会,危险的是进入画中的人,谁也不能预料那里面会发生什么。”

   

      祁衍将朱砂磨作粉,又滴水调成汁,拿了根毛笔沾了一下在地上画。苏星河看过别的道士鬼画符,好像都是用手指蘸着画,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祁衍继续低头画着,回了一句,“能用毛笔,我为什么要用手?”

      苏星河哽住,恰好楚裕臣过来了。祁衍画完最后一笔,站起来时,抑制下轻咳了两声。

    “手伸出来。”祁衍拿了把小刀,在楚裕臣的左手掌心划了一刀,在血液渗出来之际用符纸封上,“这条血痕在该出现时自然会出现,它会带你们回来。”

    “我该怎么找到她?”楚裕臣问。

    “画里的死物与生者气息终归有所不同,你拿着这条符纸贴在额头,自然能看见。”祁衍给楚裕臣另一条符纸,“还有一点,你进去的会是魂体,也就是通常说的魂魄。在里面受的伤都是真实的,你如果死了,你的魂魄出来后也必然受损。”

      楚裕臣点头,祁衍叫他去灵阵领域内,交待完是时候进去了。

      苏星河看楚裕臣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什么魂魄进去了吗?苏星河好奇地伸手碰了他一下,然后就像是被粘住一般。

    “……作死。”祁衍深呼吸,在苏星河眼前晃了两下,好吧,这只半个魂都进去了。

    “站上去就能进去是吧?”薄九司问。

      祁衍转头看薄九司,薄九司叹了口气说,“我总不能放他一个人。”

    “行吧,你也带张符,保命。”祁衍说,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那张符纸。

     

      画中世界,显示的是第二纪元民国时期。以泗水河道为界,北方群雄割据,南边有三方力量鼎足而立,分别是占领西南的谭文杰、虎踞东南的萧进,和割裂泗水河道旁边地区的方得才。

      故事从北方的一个小县城开始。

    “今生君恩还不尽……咳咳……”在破落胡同深处的一间石头屋子里,是不是传来唱戏和咳嗽声。

      胡同口,一个人艰难地背着竹篓朝里走,身上衣服很简陋,但是非常干净。

    “三思,今个儿咋这么早?”老大爷坐在门墩上拿着烟斗抽了一口,看到段三思问了一句。段三思人比较瘦小,背着个大竹篓整个人都被压下来了。听到老大爷问话,她抬起脸笑着回了一句,“大爷,不早了,再过会天就黑了。”

    “得了,还不是不放心他家里那个病秧子嘞!”隔壁正在烧柴火的大婶从小窗口探出头来说。

    “烧饭就烧饭,你话这么多干啥?”在一边安静做木头凳子的牛大叔骂了一句。

    “怎么,我还不能说两句?”大婶怼回去,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鱼走出去,叫住段三思,“你等等。”

    “看你这两年被拖累成什么样了,身上瘦得都没剩下几两肉!”大婶将鱼绑好拿给段三思。

    “婶婶,我……”

    “行了,是婶婶说话重了些,这条鱼带回去和那病……和你哥回去好好补补。”

    “这不行。”

    “三思,鱼是大叔自己抓的,你带回去,不值几个钱。”牛大叔说完又低头继续做凳子。

    “拿着,你哥名声不好,身体也差成那个样子,以后多半靠你养活,婶是心疼你呀。”

      段三思红着眼,“婶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相信当初那件事一定不是我哥的错。”

    “你一个人相信有啥用,赶紧回去!”大婶将鱼挂在段三思手上,便走入屋子,“婶的饭都要糊了,不和你多说。”

      段三思擦掉眼泪,继续往前走,在天黑前回到家中。

    “哥,你在哪?”段三思放下竹篓,看到段一言不见了,一瞬间就慌了,“哥!”

      外面的人将段一言说得不堪,段三思害怕她哥真的听进去了,如果他走了,那她在这世上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思思。”段一言怀中抱着一堆干草和木枝,笑着叫了一句。

    “哥!”段三思大哭着扑向段一言。

    “怎么了?”段一言不明所以,愣了一下回抱段三思。段三思只是摇头,在他怀中哭泣,像是要把段一言昏睡的这两年的委屈和恐慌都哭掉了一样。只有段一言在,她才不是在外面伪装成男孩子的段三思,而是段一言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思思。

    “哥,你去哪了?”段三思情绪缓过来后问段一言,语气中带着没散去的哭音。

    “我看咱们家门板底都磨没了,去捡些木枝和干草挡一下破洞,免得夜晚漏风,会着凉。”段一言将刚才掉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放进屋里,然后把段三思拉到长椅上坐,“你还没告诉哥,你是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段三思说。

    “怎么会?”段一言僵了一下,立马摇头笑着说。很明显,他有动过这个念头,他已经不是当年一曲惊鸿的段一言,或许以后他都不能登台唱戏,身子也差得不行,还需要喝药,留下来除了拖累三思,也没什么用。

    “哥,不管你有没有想过,我都不允许你离开!”段三思认真地看着段一言的眼睛说。

    “好,哥不会离开你的,等哥身体好一点就出去街边拉二胡,也能赚点钱。”段一言微笑地摸了摸段三思的头。

    “哥的二胡拉得极好,一定会有人欣赏的。”

    “世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哥。”

      有一句话这样写道:二胡之所以这么悲,因为它仅两根弦,相依为命。一如段一言和段三思,没有父母,唯一的家人便是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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