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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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醒来,习惯看看时间,暑假里,想怎么懒就怎么懒,如果还早,就继续休息一会儿。

不常看朋友圈的我,有缘看到不常发圈的朋友在圈里发了两张照片,立马被震撼了。

两个点冲击到了我,一是朋友的笑。一是老母亲那张无牙的嘴。

朋友一手搂着老母亲,一边用脸紧紧贴着老母亲的脸。微笑着,幸福的样子。眼眶却明显发红。

最经不住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一个男人这样的笑着,在经历了万水千山之后,这样与自己的老母相拥,是世间最动人的画面。

那年,朋友领我们去他家玩,伯母正是壮年。满头青丝,双颊丰盈,满脸慈祥的微笑,在家门口迎着我们。

伯母是地主家的千金,有着与一般乡间妇女不同的姿韵,想必那就是曾经沧海的痕迹吧。

今日照片上再见,恍惚今夕何夕!

那时,年少。

在他家的荷塘里好一通造,划着船,采莲,摘菱,嬉笑打闹,胡吃海吃。

再也没见过那么大一片荷塘,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一片荷塘。

在荷塘曾留下一张经典的“小芳”照,早在父亲的玻璃台板下斑驳、褪色。

时间都去哪了!?

这张照片不禁令我想起母亲。

母亲总是吃得少,那天晚饭后,母亲在院子外的大堤上度步。我吃完饭,走出院门看到母亲背影的一霎,冲过去,搂着母亲,在她右脸上忘情地亲了一口。母亲一脸佯忡,微微笑着。

刚站定,小哥哥也从身后冲过来,仿佛导演好了似的,搂住母亲,在她左脸上又亲了一口。母亲照例也是佯忡,心里是怎样的幸福。

我们一左一右搂着母亲,好一阵亲昵,撒娇。

邻居们也都一番打趣,羡慕。

那一幕,与朋友发的照片何其相似。

那年,我们正上高中。

今天,朋友却还能这样把没了牙的老母搂在怀中,把脸贴在母亲的脸上。为人父母之后,重温父母之爱,那一份深切,那一份“子欲孝亲依旧”的侥幸,是世间大幸。

母亲是我今生心底的坎。

多少年,不敢提,不敢想。与母亲的合影我总是小心深藏起来,不敢看。

我相信,谁都在分离时想念过母亲。

儿时的思念更多是因为我需要她给我温饱无忧的生活,贪恋她温暖的怀抱。是索取。而于今,是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愧疚,深深的愧疚。

因为特殊的行业,让我与母亲早早分离。在子校上学之初的那段日子,对母亲的思念是肝肠寸断的那种,每每日近黄昏儿唤母时,泪水决堤,悲伤难抑。

有那么一段时间,年幼的我,拼尽洪荒之力,以理想为舟,与悲伤抗争。

那段时间分离的悲伤铭心蚀骨,留下了结症。

因为离别的伤苦,所以,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刻才会特别在意。

所以,才会那么清晰的记得,那个黄昏的一幕。

我与母亲的情分,不只是亲情的爱与反哺。我们之间有着一种缘――亲密而相知、相惜――从未像世间好多母女,青春期撞上更年期,冤家一般争吵斗气,以致冲突破裂。年少时叛逆,特立独行,但我的逆行,总能得到母亲的默认,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贯传统保守的母亲,竟如此宽容。而我再不羁,总也没做过无法收拾的事情,为了母亲。

这份爱,让我感到特别骄傲特别幸福。

分离时我们总是想念,相聚时总是亲密。

记得那时,母亲常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自说自话:唉,以后上大学去了,怎么办啊,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总是无尽的担心与怜爱,而无半点责备。

我就是一个在爱的怀抱里长大的孩子。

我的手总是牵在母亲反背着的手心里,那是我们最满足最悠然的时光。久未相见的乡人常会问一句“这是女儿还是孙女啊?”母亲微微笑答“满女呢。”(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与母亲在外表上论不清辈分,上辈人常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并不难为情)直到母亲离世前的那个春天,周末回家,母亲立马放下手中的牌,从朋友家出来,看到我就牵着我的手,我们慢慢度回家。

其实,那时我已是一个干的不错的好老师。

仿佛前世未尽的缘,今生也未尽。

我的一生都在思念母亲。

前些年,我顽强的在梦里和父母相见,就我和父母,没有他人。

背景是母亲离世后、父亲还在。其实,那时父亲也已不在了。只是最悲伤最煎熬的时候就是这段时间。

我要在梦里疗愈这段伤。

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内心承受着双重痛苦。我的悲伤加上父亲的悲伤,还要长时间面对父亲无望的孤独,而我无能为力。

梦里,我们像所有平常人家一样,相聚在一起,过着平常的日子,独自在父母跟前承欢。那么温暖幸福!

即使梦里,我也无法忘记母亲已远去的悲伤。所以,梦里也总是小心翼翼,如儿时分离前的不安和悲伤。

感谢上帝给了人类神奇的梦。

它如一把魔幻的梯子,通达天上人间。似神奇的网络,传递世间最密不可言的相思。

把一颗赤子之心传达给了天国。

月初,小姑带婆婆去欧洲旅游,发回她与母亲的合影,我怀着嫉妒的心情悄悄把它们珍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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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离世前的五年,出入医院几乎成了日常功课。五年里,每次我都和老公一起第一时间陪伺在老父亲跟前。

婆婆体贴,涵养极好,每次,电话里总是轻描淡写的对老公说“你爸爸有点儿不舒服”,而且还清楚的交代,只要老公回去就行了,不用我去。总是不想给儿女添麻烦。

因为父母的仓促离世,使我感到生命的脆弱。所以懂得老人不舒服不能当小事。

每次把老人送到医院,完成各种检查,安置到病床上,就是小半天过去。而老人生病多是晚上,所以,安置好后,已过午夜。老公留守病房,我陪着婆婆回家。

那样的夜晚,从不觉得累,内心感到幸福。一种救赎的幸福。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何况,公公不是人之老。他给了我慈祥的父爱,也给了我救赎的机会。

我的朋友做心理阅读疗愈有了一些成就,常与我分享,这些年的阅读与写作确实使我内心获得不少平静。

在这样一个悠闲的夏日午后,读着朋友圈,独自静静地怀念我的母亲。

她离开我竟已二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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