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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大半天的时间都用来赶路,路上全是行色匆匆的车。
傍晚到家,雨淅淅沥沥地下,空气湿润,山风清而微冽,携了草木清香送来鼻端。
院中花木扶疏,鸢尾开紫花,花型雅致,翩然若一只只紫蝶。玫瑰带雨,香气润泽,鲜妍却又有娇然之态。
旁边有株桂树,高约1米5,长出的新叶上带着米色花苞。每次回家都见它开花,才不管是不是八月。把脸伸进叶丛中深嗅,很清雅的淡香,有点上瘾,我称之为“桂丛醉香”。
八宝,百合,紫萼,无尽夏……也都长了叶,绿是新绿,嫩的,软的,柔的。
“绿叶阴浓庭院静”。
房子周围一定要有树,有风的时候可以听,有时也恍惚以为住在森林中。
第二天
晨起,山中雾气未散,乳白烟雾笼罩群山,氤氲林间,再从树顶腾起。山间都是湿润的绿,是笔蘸了墨刚画上去的样子。大雾时腾时绕时遮时蔽,诗里说,山色空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早饭后去二孃家,一路草木疯长,凄迷如入幽境,诗中有“草木摇杀气”一句,很有些贴切。山花烂然若锦,黄绿紫白,杂乱绣了满坡,凶悍又清秀。
墙上一丛牡丹,是很娇柔的粉,快要谢掉的花瓣上挂了晨露,地上也落了一堆,有种糜丽清寂的美。映在一旁镜中,像一幅画。罗隐不是说么,“任是无情也动人”。
路下面一排篱笆,上面攀了几丛蔷薇,深绿色的叶片像打了蜡,亮亮的,含了两朵花苞。
下午,院中木凳上坐了一排人,吹风,看云,晒太阳,浪费时光。
第三天
白天追着云跑,听风,听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泛起阵阵绿涛。“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
晚上去外婆家吃饭,柴火鸡,蒜泥龙虾配锅盔,不知不觉吃了个肚圆。
近旁一棵梨树,上面绕着一棵开红花的刺藤,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娇媚易攀折,竟格外的相配。外婆说那叫月月花。
将睡时见明亮星子洒在深蓝天幕上,一闪一闪,心魂皆迷醉。
天高而远,夜再深天空也是纯净的,黑是黑,蓝是蓝。而在城市,只能看见被霓虹灯映照的天空,永远辉煌,永远不眠。
第四天
六点过,哥哥载妈和爷爷上街,拍了一张晨光熹微中的山峦。
七点在鸟叫声中醒来,能分辨出的有五六种鸟。窗外蓝绿一片,明光盈室。
脸未洗,先去房子下面逛了一圈,看看树,看看山,看看云,再看看地里的菜。
目光及处,最远处的山顶上还积着雪,最近处的山早已迫不及待入夏。远远近近,青绿交错,“淡绿深青一万重”,用在这里就很相宜。
吃过早饭,搬了凳子坐在后门上发呆。
耳边有风声,狗叫声,说话声,不知名鸟叫声,偶尔掠过的羽翼声,邻居赶羊的声音,羊脖子上铃铛响的声音……
阳光透过层叠的叶打在水泥墙上,暗处的叶是深的,浓的,明处的叶是浅的,透的,绿叶吟风,深深浅浅之间,明灭闪烁。
天蓝得没有道理,千万年累积起来的蓝加在一起才有这样的蓝。澄澈没有杂质,是最纯洁的心的颜色。
中午吃葱花豆腐咸菜肉包子,皮软馅咸香,还有腊肉蒜薹,羊肚菌炖乳鸽。
下午和爷爷搬了小板凳坐在院中,晒得后背发烫,整个人昏昏欲睡,午后的时光如此绵延,绵延,好像永远过不完。仿佛回到以前,搬了椅子坐在墙根晒太阳,鸟叫啁啾,竹涛阵阵,我则安然入睡。
又是将要离开时,玫瑰才幽幽地绽了,如同一场美梦,刚要沉溺时被唤醒了。
去年5月6日,我写,又入夏了。
今年5月4 日,我写,又要入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