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的过了一季,夏天已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我的生命。我几乎忘了春是怎样来又怎么离我而去的。天是透明的,那种蓝的清澈的苍穹已经早早的消失在遥远的昨天。空气热闹又沉闷,夹杂着学校门外的土豆香和红薯味,卖棉花糖和糖葫芦串的老爷爷还是安静的守在那里。我们的生活日复一日。
暑假仿佛快到了。
某天,顾解睿突然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提关于达利的一切了。我在猜想他的生命是不是走远了,或者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默契了。几个小时,他坐在我对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个月以前,陶陶转校了,听说去了一所国家重点。接着,蓝铛也转校了。走的时候,【2046】上映了,后来只剩下我和熠冰孤单得坐在电影院里。期考后,桐桐拿了全校的一等奖。
我们的生活开始沉淀了。我做梦的时候还会看到我们在学校的楼顶疯狂的唱歌,梦里的色彩斑斓的像飞舞起来的彩虹。我看到学校守门的老头退休了,他走的时候对我和解睿说你们要努力考大学啊。那时候我们总是迟到,解睿常说老头是中华民族的古董,身为炎黄子孙我们要敬重他,我堵气说干嘛要维护他,于是解睿在老头的凳上涂满了胶水,我说这样不好吧,我又想想说这样真的不好,然后我们在他的椅背上也涂满了胶水。后来,我看到解睿悄悄换了老头的椅子。我说小子你真善良,他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要爱护古董。我在梦里笑出了声。我起身匆忙得跑去学校,眼前是陌生的保安,老头真的退休了。解睿呢?好像从没回来过......
蓝铛转校没多久,我就收到她的信。
宁幻:
很想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可我知道,我现在很想你。
陶陶的学校好大,好漂亮,去的第二天他就带我去参观了学校各分区。我们就像从前一样,我真想一辈子沉浸在这样的时光中,我想我是回不了头了。
学校外是外滩,到了晚上有很美的夜景。陶陶喜欢去那里,他总是那么专注地看那些别致的建筑,我坐在他身边就感觉幸福了。
我认识了梅子,她是个漂亮的女子。
宁,好快乐!
蓝铛
再看到顾解睿的时候是初夏的第一场倾盆大雨。
离开的时候,我想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像没发生过一样。可能年轻的爱情真的只有美丽的外表而已。我突然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物是人非。
凌晨两点我再也睡不着。我开始撕心裂肺却哭不出来。我反复的想象他为了维护达利而拼命和那些街头痞子争吵的场景;想象着他们打在解睿身上的满身伤口;想着他是怎样满怀欣喜的抱着【记忆的永恒】,想着他被他们夺过画一把火烧掉的木然表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解睿把那份深邃的艺术看成自己平凡无奇的生命。他有他的梦,我有我的梦。
没多久,我又收到蓝铛的信。
宁幻:
我不是那么一个人时就说自己如何孤独的女生,相反,我喜欢一种空旷的感觉。我总是喜欢很静很静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学校长长的楼梯,一步步很慢很慢的,然后在午后,一个人都没有的教室里不知所措的感悟徘徊。这些感觉让我觉得很轻松也很浮华。甚至有时候我会莫名的泪流满面,我想,原来自己也可以脆弱的这么彻底。这是我和梅子最大的差别,她是不能忍受孤独的,她需要的是光环。我与她或许只能擦身而过。我开始觉得这是一个幼稚的玩笑,玩来玩去被玩的终究是终究。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
我给陶陶表白了,我说陶陶,我喜欢你。然后他冷漠了,他说他想好好学习。那时候,学校为庆祝诞辰日放了好多烟花,我觉得自己像一只旋转木马站在原地停不下来。
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谈爱情。因为爱情的原动力就是吸引,而我产生的确是排斥。三年,其实对于十几年来说真的不是短暂的时间,我怎么会为谁而等待呢?我觉得我经历了陶陶就不会再别人心动了,意义深刻的人毕竟走过,又如果倾心的爱也不能换回什么,那么我宁愿让美好丧失在丑陋里。
我现在无法言语了。宁,你要勇敢和快乐!
蓝铛
人长大了以后就会学会怎么不受伤害了吗?所有畅想过的美好都只是一个美丽的梦而已,看着它们一点点烟雾消散却只能沉默着。
最后一次看见解睿时他亲自来找我的,他站在教室外面就像从前一样那么从容。
“宁幻,我很失败,是不是?”他的声音梗咽了。
我就这样看着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安静得等我回答。我用力的想象他当初微笑走过来问我名字的样子。可是什么都记不起来。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从来不了解他。我只记得他给我描述的那幅【记忆的永恒】‘一直钻石镶嵌的眼睛,有黑色的背景,单单这样,只是那只眼睛有一种深蓝色的忧伤。’我恍然这似曾相识的话语。我沉默了半响募得抓住他的手臂如同神经质般。
"你的心里只有艺术吗?为了艺术,你认识我,为了艺术,你准备放弃我?是这样吗?”
“......”他沉默了。
“顾解睿,你说话啊?!”我如同疯子一样为自己的爱情拼命呼喊。
“我怕我不能保护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他甩开我的手开始吼出声来。我多么希望他说一句话啊,可他一说话,我居然失去所有的力气。
又是一阵沉默。
“我父亲离开了,车祸。从小他一直反对我画画,他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达利是疯子的人。他劝我学电子科技,可我总是不听。我去广东的那天和他争吵了,他说我去了就别再回来了,我还是逃走了。我这么让他生气,可他却连夜出来找我。我回来才知道,他那晚出事了。我什么都不能做,突然忘了快乐是什么了。宁幻,我要离开这里,不为什么,是去完成他的梦!”解睿平静得说了好多。
看着他转身离去,惊讶,麻木,苦痛,所有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我几乎快炸了。
后来,顾解睿真的离开了。我像一个流浪的人在旅行的途中丢失了重要的行李,于是找不到方向了。
六月,再一次收到蓝铛的信。
宁幻:
总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旧时光,是不是我们都忙碌了。很久很久,仿佛在沉睡,心里总有这样一幅画面:某个清晨,当你推开窗户的刹那,一束阳光照在你脸上,像梵高的向日葵。
我开始相信宿命,我觉得认识陶陶就是上天对我宿命的惩罚,不然怎么会折腾这么久呢?可能是前世的恶果,前世,我或许欠他太多,我觉得我已经对那天过去的夜晚渐渐模糊了。她们飞快的往后退,碰到伤口时,仍然有种灼痛感。仿佛真的无法原谅。
我真想等他,但是某些东西不允许我等他。我想真爱真的让人刻骨铭心。我从未如此透彻的喜欢过一个人,多少次试着忘记,但坚定的信念会在瞬间化为泡影。我想我完了,就这样完了,完在一个对我没有任何承诺的男人手里。
有种想离开的冲动,背着行囊,一个人独自去远方流浪......
听过这首歌吗?只记得一句歌词了:那红尘世俗的人为什么那么多情惹烦恼!
蓝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