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路上


继续昨天的阅读,张爱玲的杂文,是她思想观点的展现。了解一个作家的思想,必定是从她的杂文入手。杂文以夹叙夹议的方式,把个人对事件的看法表露出来。小说,却是站在上帝的视角,通过人物的事件活动,刻画出人物的性格特征。读者只能站在自己的视角和认知水准上,寻找自己可以共鸣的那一部分。单从小说的表征表达,故事情节,是看不出作者的思想意图的。具有一定的文学素养之后,读小说,方能透视出小说肌理之下的脉络。就像老中医,能够从病人的表征中,察觉到五脏六腑的健康状况;更像是股票分析师,通过观察股价走势曲线图,分析出市场行情;政治家通过国际事务事件,分析出国际形势发展,预测世界前景等。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小说人物的复杂,优秀的小说家通过画皮画肉,通过他的思想,来寻出他立下的骨。好的小说是一锅大杂烩,什么人眼中,读出什么味道来。众口难调,作家所要掌握的知识,了解的人情,非得全面了,才能任意取材,搭配组合,表达出他的思想观点来。每一篇小说,必定有他自身的特色,就像一道道美食,在美食家嘴中,能品出不同的风味特色来。作家一生中,都努力地尽已所能,创作出不一样的作品,在创新中品味超越的乐趣。上帝的视角,把小说家本人也涵盖其中,无有例外。

读了张爱玲的两篇杂文,印象深刻的是,她描写的军警在街面上拦人殴打的场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被突然拉入,一脸懵懂的表情,脸上还挂着笑,就被无缘由的殴打。张爱玲看到后愤愤不平,又无力站出来为之理论。于是想,恨不能就去嫁做官太太或直接做军警的上司,给这个恃强凌弱者两大嘴巴子。让我看到了她作为文人所具有的正义感;她的另一个观点是,就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万卷书要读,而行万里路,人世处处皆风景。就算局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范围内,不停地来回往返,加起来的步数,万里路是绰绰有余的。最普通平凡的世井,有了一颗细腻的心,观察到的风景,就足已。并非一定非要远行他乡。如果你不善于去发现,即使走遍世界,你也看不出哪里有不同。这点闪现出来的火苗,或可给我一些启示,对于疗治我的病症,是一味药。

张爱玲对比了国人的信奉和国外宗教的不同之处。孔孟之道,亲族关系,善恶成败,少数与多数的庸常和独特之间的配比。她说,天从不帮着失败的一边。中国知识分子的“天”与现代思想中的“自然”相吻合,伟大,走着它自己无情的路,与基督教慈爱的上帝无关。在这里,平民的宗教也受了古人的天的影响,有罪必罚。因为犯罪是阻碍了自然的推行。而孤独的一件善,却不一定得到奖赏。这观点和王小波的少数与大多数不谋而和。在我看来,这或许应该就是真文人的宽广和全视角的一个展现。当你成为孤独的少数时,并不一定说真理就不在你的手中。你走你的路,即使天也会给你设置障碍,你也不必改变你的初衷。

她杂文的文笔,已经有了更长足的精进。和之前的散文已拉开了档距,我猜测,多写多思考多行路之后,量变跃为了质变。为她的小说创作之路铺下了坚实的路基。并且我相信,她的小说并不是普通的情情爱爱,卿卿我我的小资。她有她的大格局。

早晨出去散步锻炼,我一个人边走边看。除了我一个步行者,再无其他人。路人皆有代步工具。小车,公交,摩的,电动汽车,最不济的,也是轮踩三轮车。他们一个个都行色匆忙,我一个大闲人,最无用的一个。我还是难以释怀“有用”与“无用”,毕竟,在骨子里,铸进了太多“有用”的观念。产生效益有形的资产,才算在做事情。无形的精神力量,压缩在人体之下。无须解释,也无须证明。我只能根据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来做对于我有用的功。在一篇小说中看到一个句子,说太阳把它的七彩光芒撒向了大地,分散给那些花花草草,树木山林,河流平川。我想说,大地的每一个分子,也将它自身的色彩铺展开去,回馈于宇宙苍穹。

田野里,油菜卧倒了,它站立的姿势太久,沉重的身躯不堪重负,等待着农人来收割,完全地奉献出自己。水流在空旷的高邮湖滩上,任狂风舞蹈,带动着水波,切割着自己,呈现给视觉如锦如缎的享受。水上空,蚊蚋也如蜂蚁,密密麻麻,开始了它们盛世的狂欢。每一种类的族群,自有其繁衍的规律,它们也像人类一样,从初级慢慢发展,吸取不同的营养,成就它们短暂的不同于其他人的一生吧?它们从哪一个纪年开始,进化的速度如何?发展到今天,进步的空间有多大?我的思想中,还有无数的疑问,活着,就不该停下探索与思考。

湖边,垂钓者增多了,特制的钓椅,穿戴严实的皮披风,看不见其容貌。精致的钓杆,沉静地等待着,那一尾尾贪吃的鱼儿来上钩。人诱惑着别的生物,自己又受着诱惑。走近湖边,水波消失。一大片的平滑,浓稠的湖水看不见底,水草的墨绿若隐若现,几叶浮萍随风流转打旋。一对黑鸟还未长大,低飞而过,像两个黑点,发出”啾啾”之声。初夏的慵懒,柳枝微微蓬卷的枝叶,开败的花草和正开着的花朵夹杂在一起,不同时期的花期,也像人走过的不同阶段,不同的路途,不同的风景一样。看着日益蓬勃的树木枝叶,想起自然灾害时期,人们吃树皮草根的场景,自然总是慷慨大方地奉献着它们自己。人从一味的索取中,慢慢转变为奉献自身,只有经历了许多的人事之后,方醒悟。


住行

我是一个比较随性的人,走到哪儿,就努力地去适应那儿的环境。四海皆可为家的飘泊感,让行走困难的我,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像鸟儿一样,飞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心中的渴求,使我从一个完全瘫痪的人,像今天这样,依然有些歪斜地走在路上。我自身的努力奋争,上天对我的厚爱,都是我挺直做人的底气。听家人说,我出生在父亲生长的那个小山村,一条羊肠小道,两个人擦肩都得侧身方可避让,不至于碰撞。村边搭起的小草屋,四边漏风的木板房里。跟随着父母几经搬迁,茅草屋,平房,楼房。室内的木板床,架子床,席梦思床,慢慢地改观。泥地板,水泥地,上油漆的地板,贴磁砖的地板,贴上木地板。这些陈设的变化,也像我的身体变化一样。我从南蛮的边远山乡,一步步走向都市,再从山区的狭小空间,来到平原的开阔农村。或许,很多身体康健的人,都没有我行过的路多。我的物理区位范围面积,对于像我这样的残障者,我已经深感满足。不管人们是不是笑我的自我满足,孤陋见识,我都靠着自己的自膨胀深深地满足知足着。在精神领域的行走中,我也把能够丈量的部分丈量了。只有在人心这一块广阔的领域中,我还像幼童般天真。天性使然,后天的习得,相对来说,仍然贫乏。我渴望探索的心没有停止。暂时不适应在人群中行走,躲在家中,通过书本,读懂人。我想,这条路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速度一定会走得很慢。天地的广阔,是无边无际的,正像人心,狭小处与阔大处,都值得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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