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火场,面色冷峻,李天成和廖瀚城跟在他左右,跳动的火焰映在他们的眼球中,“解放军同志,保重!”十几个扛着高压水枪的消防官兵一手扛水枪一手向他们敬礼,三人站定回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火场,直到消失在火苗中。
火焰燎得浑身浇湿的三人感觉如同处在一个蒸锅里,浇在身上的水在火焰的炙烤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很快,三人赶到了阀门处,连接电动开关的电线已经不知道哪去了,“趴下!”李长风大喊一声,一条火束扑向三人,他们立即趴下,这个火束烧了四五分钟势头才减小,趁此机会,三人立即开始动手关阀门,廖瀚城双手刚一碰到阀门,双手就传来剧痛,“咝——”他倒抽一口凉气,刚才感觉就像捧着盛满开水的玻璃杯一样。但他没有迟疑,义无反顾转动着阀门,李长风和李天成父子俩也忍着双手的剧痛转动阀门,阀门的进度条就像蜗牛爬行一样向下拱,关阀门的三人忍受着煎熬着转动转盘。
火场的火情依旧严重,但随着其他消防部队的加入,丁虎他们支队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可源源不断的流火仍汹涌袭来,在帐内,丁虎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可攻坚小组还是没消息,他们没携带通讯器,只在身上安装了监测设备,这可以监测他们的生命体征,一旦他们遭遇不测,其他攻坚小组会迅速补上,
“丁支队长,我对不起你们。”负责人痛哭道,丁虎双目怒张,剑眉紧皱,“其实转动阀门8000圈为一大扣,每个阀门至少要关够5大扣,也就是40000圈。”丁虎顿时感觉脚底发软,梁书平和吴剑生正好进来听到,“为什么骗我们。”吴剑生怒吼道,“我要不这么说,你们这些消防员和当兵的有谁敢进去救火!”负责人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吴剑生猛地一腿将负责人踹倒,梁书平立即严厉呵斥住他,吴剑生拽下帽子指着负责人说:“旅长父子俩和瀚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活剥了你这王八羔子喂狗。”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帐篷。
梁书平和丁虎扶起负责人,梁书平白了他一眼走出帐篷,丁虎盯着他的眼冷笑说说:“我呀,真TM瞎了眼,竟然一次次相信你。”
“不对呀队长,我们都转了快两个小时了,我看进度条才不到四分之一,到底怎么回事?”李天成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恰在此时,李长风突然晕倒,廖瀚城立刻赶去他身边,李天成迟疑了一下也过去,廖瀚城知道,旅长年纪大了,这种环境下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他拿出出发前放在身上的一瓶矿泉水小心地喂给旅长,又倒了些在手上给旅长擦擦脸降温,李天成在一旁手足无措,廖瀚城立即取下旅长身上的监测设备扔进火里,“来,我们扶旅长下去。”廖瀚城对李天成说道,两人正要架起李长风,“放我下来。”李长风虚弱地说,两人不理会,架着他离开现场。
刚一下钢架剃,李长风听见头顶一阵异响,抬头向上看去,一小段钢梁朝三人砸了下来,李长风立即推开两人,廖瀚城和李天成被推了个趔趄,“轰——”一声巨响,李长风被钢梁砸到,“旅长,旅长。”廖瀚城嘶吼着跑过去搬压在李长风身上的钢架,李天成当场懵在原地,“愣着干嘛,去叫人去,快呀!”廖瀚城指着他喊道,李天成朝外跑去,几次跌倒在地。
李长风浑身是血,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摸着口袋,“你伯妈的照片……”他有气无力地说,廖瀚城明白,伯妈是旅长这辈子的念想,他扶好旅长,顺着刚才走过的路找照片。
吴剑生、邵剑波带领其他攻坚小组赶来将李长风抬上担架,李长风缓缓抬起手,李天成下意识拉住他的手,也许感受到是儿子的手,李长风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天成,伯妈的照片。”廖瀚城把一张只剩半张且被浸湿的照片交给李天成,看着战友们将旅长抬下去,廖瀚城毅然返回火场。
“火神,我跟你一起。”邵剑波叫住他。
“还有我。”秦璐也自告奋勇道。
“队长,我去。”李天成返回请求道,廖瀚城当即拒绝:“不行,你回去。”李天成正要说什么,廖瀚城抢先一步道:“去陪着旅长吧,让他听你叫他一声爸,回去吧!”李天成又看向邵剑波,“火神说的对,回去吧。”
李天成向三人敬了个军礼,三人又一头扎进火场,“火鸟,别怪我没提醒你,把脸烧坏了可没人娶你了。”廖瀚城开玩笑调侃道,“哼,你先护好自己的脸吧,当心嫂子反悔。”秦璐反击道,邵剑波边走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在医疗帐篷外,李天成被医生要求在门外等候,这一刻,他以前对父亲的所有怨恨烟消云散,反而开始反思自己的错,想到自己多次任性而为,伤了父亲的心,也伤害了妹妹瑾年,相比廖瀚城,他没有尽到作为儿子和哥哥的责任。
三人攻坚小组一进去就是三个小时,一股被火焰点燃的原油泼在正在关阀门的三人身上,瞬间三人被火焰吞噬,廖瀚城率先把外层防火服脱掉,秦璐和邵剑波也扔掉了外层的防火服,灼烧感更为剧烈,三人不顾一切继续转动阀门,长时间的高强度活动使廖瀚城筋疲力竭,他双手搭在转盘上,只几秒钟,皮肉被灼伤的感觉袭来,他不敢停留,继续转动,手套经过长时间磨损,防护效果已经下降,最后廖瀚城的手套被磨出了孔洞,“你们怎么样啦?”邵剑波问道,“我还剩三分之一。”“我也是。”正说话期间,侧面一阵爆炸,冲击波卷挟着火焰将三人击倒。
秦璐撑着无力的胳膊起来,感觉右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没功夫理这些,再次起来抓住转盘,“咝——”她把手拿开,再一看转盘,上面沾了一层皮,两手十指连心般的疼痛让她眼泪都出来了,廖瀚城抓起转盘,不顾疼痛,不要命地转动转盘,手上的水泡都被高温烫破,邵剑波撕下粘在手上的手套,连带着扯掉了一层皮。三人的手套都没用了,这时的他们精疲力尽,浑身灼烫难忍,纯属靠意志力在执行任务。
现场的消防官兵和解放军指战员已经连续战斗了9个小时了,火势虽有收敛的迹象,但仍无法彻底扑灭,三人攻坚小组在火场中心除了要关闭阀门,还要防备时不时的爆炸和窜来的火束,三人的防护服已经破烂不堪,邵剑波和廖瀚城的脸上被烧伤后渗出了黄水,顺着皺起的裂纹流下,秦璐的右脸和下巴也被烧伤,三人双手被烫得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白骨,望着几乎到底的进度条,三人加快了速度,过了一会儿,“我好了”廖瀚城虚弱地瘫倒,然后奋力起身走到秦璐旁边和她一起转转盘,“我也好了”邵剑波也踉踉跄跄地过来,三人齐心合力关上了最后一个阀门,“走,快走。”
三个筋疲力竭的人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下梯子,即将下来时,“轰——”不知哪来的爆炸,将三人从钢梯上摔下来,三人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廖瀚城隐隐约约从火苗中看见了消防队员和同志们的身影,“结束了。”言毕,他陷入昏迷。战友们将三人抬上担架,邵剑波还有一些意识,他抓住抬担架战友的手说:“我们关上了”随后昏睡过去。
廖瀚城经过8小时奋战,邵剑波和秦璐也在火场中连续战斗了6个小时,三人成功手动关闭了阀门,防止火势进一步发展,保证了消防部队以最快速度扑灭大火,沉睡了两天的廖瀚城醒来后睁开眼就看见有人围在身边,是李天成,“天成,旅长怎么样啦?”李天成低下头不说话,两滴豆大的眼泪从他眼中掉下,廖瀚城大概猜到出什么事了,“队长,我爸他,可能醒不过来了。”李天成的话令廖瀚城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悲还是喜,李长风保住了性命,却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儿女了。
一周后,廖瀚城脸上的烫伤能拆线了,看着镜子中这个脸上留了一大块疤,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廖瀚城心里不是滋味,等穿好军装,“廖队长,廖队长!” 他听到有人叫他,廖瀚城怕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于是立即拿被子裹住头,“廖队长,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在这儿,谢谢你救了我家娃娃,伤好些了吗?”一个中年妇女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她的女儿看廖瀚城的行为觉得很奇怪,拄着拐绕到另一面想看看廖瀚城,结果不小心摔倒,廖瀚城下意识掀开被子去扶她,女孩一见廖瀚城的脸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廖瀚城想触电似的放开她,看着女孩眼中的惊恐,廖瀚城立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种难受压在心里,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张思莹,在他看来,张思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美丽,圣洁,再看自己的模样,廖瀚城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她,心像被挖掉一样,他不断锤着自己的胸口,发泄着无名的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