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怎样的加速度奔向你,就要以怎样的加速度离开你

  最近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到底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勇敢”?

  写下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真正勇敢的人不会惧怕打下第一个耳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半截无头无脑的话会突然出现,或许是昨天夜里梦到了那位一直很想打耳洞却一直不敢的旧友。

  或许是因为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那本书里说,打耳洞会让人失去一些东西,可能是生命中的某个音阶,可能是脑海中的某段记忆,总之,随着耳垂上的神经被穿透,一些你也没有意识到是什么的东西就这么失去了。

  所以,拥有耳洞的我是一个勇敢的人吗?

  当然不是。记得那本书里还有这么一句话,这样的失去是真正的丧失,就是你无法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件事。

  已经失去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的,便也没有了勇敢的动因。后来的事啊,那都是失去以后的事情了。

  对我而言,真正的勇敢是敢于面对那些将失去还未失去的时刻。所以啊, 真正的勇敢,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难的事情。

  当人类还不足够勇敢的时候,他们往往会佯装自己很勇敢。比如面对死亡,面对这件可怖的,却贯穿了我们生命始终的东西。我们和它相处的方式常常是假装它并不存在。有人说死亡是我们活着的结果,但我觉得它更是我们活着的原因。但尽管如此,在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却还是用假装它并不存在的方式来试图跨过它。

  每天清晨,当我们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不会慨叹自己又在生命的游标卡尺上位移了一小步,日子和日子之间胶着在一起,重复,拖沓,好像“生活”和“生命”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当我们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便只是单纯地“看着”,单纯让光影投射到自己的视网膜上,我们从来不会记得去注视他们眼角的细纹正在愈变愈深。

  就像抬头时看不见天上的积雨云正在慢慢消散一样,我们看不见自己正在失去,正在失去身边那些温热的生命,正在慢慢失去自己。

  又比如面对爱。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最深的爱似乎总和最深的恐惧在一起。

  爱最初的形状是害怕,是敬畏,是克己复礼。

  爱最后的形状也是害怕,是怯懦,是不敢回头。

  不爱者才无畏,有爱的人都心存畏惧。

  若爱得再深一点,才能生出勇敢。

  很多人,很多事,我们常常不敢写,是因为不敢想起,不敢回忆。可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虚构,往事都会幻化成微小的尘埃,悄悄落到你笔下的字里行间。

  不想,不念,不写,就可以了吗?

  不行的,我们只能靠着写下来的字句,跟过去打上照面,跟往事安然和解。我们只能靠着写下来的字句,来获得名叫“勇敢”的力量。

  有人说爱是我们活着的原因,但我觉得它更像是我们活着的结果。

  我想,真正的勇敢,不是假装不存在,不是假装已经忘记,不是仰仗一切虚假的,具有欺骗性的东西。而是确凿地知道,知道自己被卡住,知道自己无处可去,知道这些字字句句从我的眼睛里流淌出来,终究无法汇入了你的眼睛,知道这人世鸡零狗碎,知道以后的自己或许活着但却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

  知道你会离开,知道自己会没有太阳,只剩一盏光线昏黄的煤油灯,灯罩还永远擦不干净。

  我真的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我觉得自己正在渐渐生出勇敢的力量。就像此时此刻,我能毫不眨眼地吞下止痛片,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伫立的车棚吊灯还凝着模糊的光亮,我坐在书桌前,耳边放着每天都会听的一首歌。我打开窗户,让风从窗户吹进来,让风麻酥酥地吹进我的血液里。

  我突然觉得,真正的勇敢,大概是离开一个人时候的心情。我以怎样的加速度奔向你,就要以怎样的加速度离开你。

  原来离开一个人时会是这样的心情。我突然又想到,只有不爱者才无畏,有爱的人都会心存畏惧。但若想生出勇敢,就要爱得再深一点。

  或许,我真的比来的时候更勇敢了一点呢,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还会变得更勇敢呢,或许,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真正找到了关于勇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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