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阅读1小时,总计1776小时,第1718日
阅读《中国哲学史》
名家苛察缴绕,使人不得反其意,专决于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俭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
荀子以惠施、邓析并举;然据《吕氏春秋》所说,邓析只以教人讼为事,盖古代一有名之讼师也。大约其人以诡辩得名,故后来言及辩者多及之。其实辩者虽尚辩而不必即尚诡也。
大约战国之时,战事既多而烈,非兵之说甚盛。故孟子反对战争,公孙龙亦主张偃兵,此自是当时之一种普通潮流。
天下之物,若谓其同,则皆有相同之处,谓万物毕同可也;若谓其异,则皆有相异之处,谓万物毕异可也。至于世俗所谓同异,乃此物与彼物之同异,乃小同异,非大同异也。
惠施处处从“至大无外”之观点,指出普通事物之为有限的,相对的。
以实际达到忘人我,齐死生,万物一体,绝对逍遥之境界
庄学实始于言而终于无言,始于辩而终于无辩。超乎“是非之竟”而“反于大通”。与辩者之始终于“察”“辩”者不同
往者东走,逐者亦东走;其东走则同,其所以东走之为则异。故曰同事之人之不可不审察也。
抽象之名,专指共相;具体公共之名,指个体而包涵共相。指所指之个体,即其外延( denotation );其所涵之共相,即其内涵( connotation )也。但中国文字,形式上无此分别;中国古哲学家亦未为此文字上之分别。故指个体之马之“马”,与指马之共相之“马”,谓此白物之“白”,与指白之共相之“白”,未有区别。即“马”、“白”兼指抽象的共相与具体的个体,即兼有二种功用也。
视石者见白而不见坚,不见坚则坚离于白矣。拊石者得坚而不得白,不得白则白离于坚矣。此可见“坚”与“白”“不相盈”;所谓“不相盈”者,即此不在彼中也。此就知识论上证明坚白之为两个分离的共相也
现代新实在论者谓个体之物存在( exist );共相潜存( subsist )。所谓潜存者,即不在时空中占位置,而亦非无有。如坚虽不与物为坚,然仍不可谓无坚。此即谓坚“藏”,即谓坚潜存也。知“坚藏”之义,
天下之物,若将其分析,则惟见其为若干之共相而已。然共相则不可复分析为共相,故曰:“物莫非指而指非指,天下无指,物无可以为物”也。
惠施之观点注意于个体的物,故曰:“万物毕同毕异”,而归结于“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公孙龙之观点,则注重于共相,故“离坚白”而归结于“天下皆独而正”。二派之观点异,故其学说亦完全不同。
辩者之中,当分二派:一派为“合同异”;一派为“离坚白”。前者以惠施为首领;后者以公孙龙为首领。庄子之学,一部分与惠施有契合处。故庄子赞成“合同异”,而不赞成“离坚白。”
语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因其所长而长之,则“龟可长于蛇”。轮之共相则不辗地;而地之共相,亦不为轮所辗也。
惠施之观点,注重于个体。个体常变;故惠施之哲学,亦可谓为变之哲学。公孙龙之观点,注重于共相。共相不变;故公孙龙之哲学亦可谓为不变之哲学。
此诸家批评辩者之言,皆就吾人常识之观点以立论者也。惟辩者之所以“治怪说,玩琦辞”,是否果只为“以反人为实而以胜人为名”,或为发现真理,此则吾人所不知。然一学说之价值,与其人之所以立此学说之动机,固无关系也。
蒙为宋地,庄子为宋人。然庄子之思想,实与楚人为近。
然物之形体,非一成不变者。依庄学所见,天地万物,无时不在变化中。
人为之目的,多系截长补短,改造天然。故自有人为,而人随顺天然之幸福失。既无幸福,亦无生趣。譬犹中央之帝,名曰混沌,本无七窍;若强鉴之,则七窍开而混沌已死矣。
庄学以为人与物皆应有绝对的自由,故亦以为凡天下之物,皆无不好,凡天下之意见,皆无不对。此庄学与佛学根本不同之处。盖佛学以为凡天下之物皆不好,凡天下之意见皆不对也。
哀乐不能入,即以理化情也。斯宾诺莎( Spinoza )以情感为“人之束缚”( Human bondage )。若有知识之人,知宇宙之真相,知事物之发生为必然,则遇事不动情感,不为所束缚,而得“人之自由”( Human freedom )矣。
由上述可知在纯粹经验中,个体即可与宇宙合一。所谓纯粹经验( Pure experience )即无知识之经验。在有纯粹经验之际,经验者,对于所经验,只觉其是“如此”(詹姆士所谓“that”)而不知其是“什么”(詹姆士所谓“what”)。詹姆士谓纯粹经验,即是经验之“票面价值”( Face value ),即是纯粹所觉,不杂以名言分别,(见詹姆士《急进的经验主义》“Essays in Radical Empiricism” 三十九页)佛家所谓现量,似即是此。庄学所谓真人所有之经验,即是此种。
经过有知识的经验,再得纯粹经验。此再得者,已比原始的纯粹经验高一级矣。“玄德”、“若愚”、“若昏”,非“愚”、“昏”也,“若”愚“若”昏而已。不过庄学于此点,似未十分清楚。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即与宇宙合一者也。其所以能达此境界者,则因其无己,无功,无名,而尤因其无己。
庄学尤可异者,即其神秘主义不需要惟心论的宇宙。此点庄学亦与斯宾诺莎之哲学合。
观乎此可知“隐者”及杨朱等之拘拘于以隐居避世为“全生葆真”之法之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