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生日(三)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老婆被人绿，自己还进了局子。齐大米出来后心里一时过不了那个坎，当天夜里从他栖身的那个桥洞跳进婆婆江。等到被人发现时，已径被婆婆江的水浸泡成了胖大海，整个人都不像样子了。

赵致和赵老板虽然没有关系，但齐大米一死，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最后赵致离开了，家是不能回，凭那三分地，她一个弱女人能养活两个年幼的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走时，赵老板不好说什么，老板娘多给她发了一个工资。赵致拿着钱，租了一间房子，开始了她的走鬼的生涯。

走鬼不是那么好当的，累都不算事，最要命的是城管追堵。不过赵致很快就熟悉了城管的活动规律，总能极时避开和他们的直接冲突。做了一段时间的走鬼，存了一些钱后，在县城的农贸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卖起菜来。

人家卖菜最少是夫妻档，赵致独自一人硬是撑下来了。每天天不亮骑着小三轮去进菜，晚上市场里没人才打烊。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真是不容易，本来酒楼的老板娘把她的表弟介绍给她，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双方也都对上了眼。女儿齐巧倒没什么，儿子的一句话，让赵致想死的心都有了。

儿子齐强说，原来真是在外面有相好的，才逼死我爹的。最后还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瞪了她一眼。

什么，儿子怎么会这样看她呢？赵致的心都凉了。在外面累死累活她不觉得苦，儿子的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炸在她的大脑中。

婚事自然是黄了。不能再这样了，赵致想，一咬牙转让了市场的摊位，租了一个门面开起服装商店来，还请了一个小姑娘做服务员。这样一来，生活算是安定了，她把一双儿女接到了县城，插班进了城关二小。

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真美。赵致尚未松口气，接了齐强的班主任的电话，要她去学校一趟。

齐强刚从乡下到县城，说话满嘴的红薯味。县城的孩子嘛本来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时不时的在齐强面前耍点小动作让他出丑。这一次三个男同学逼她学狗叫，齐强叫了，他们觉得不过瘾，逼着他边学狗叫边在教室转圈，惹得同学们满堂大笑。

这样一来，终于惹出了齐强的野性。他虽然个子不高但人结实，把三个同学一顿好揍。

有什么样的猪学生，就有什么样的猪老师。平时刘强被同学们欺负班主任刘老师是知道的，但他觉得校长硬塞一个乡下野学生到他班里，几乎是对他的侮辱。因此，见同学们欺侮刘强，他不仅不管，有也时会跟着起哄，阴阳怪气说几句，为城里孩子助威。

这次见刘强把同学打了，这还了得，不分青红皂白要刘强跪养赔礼道歉。乡下孩子野惯了，见刘老师屡次故意找自己的碴，心中不服，当场和他顶起牛来。

赵致到学校后，刘老师一个劲地说刘强的不是，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说得赵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还不敢说辩半句。最后刘老师一锤定音，要刘强跪在他面前赔礼道歉，并写五千字的检讨在班会上当场宣读。

要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写五千字的检讨？还要跪着赔礼道歉？赵致不敢相信地看着刘老师，这是一个人民教师说的话？赵致忍啊忍，久久都没有表态。

“刘强妈妈，这有什么难的吗？”刘老师居高临下地望着赵致说。

“刘老师，我觉得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这是不是对刘强有点不公平？”赵致低声下气地说。接到老师的电话后，她追问过刘强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算是刘强有错，也是有前因后果的。

“对这些乡下野孩子，说什么公平。要公平，回你们乡下去，别在这里碍的眼。”刘老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赵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人，这还是人民教师吗？

“别这啊那的，要么接他回去，要么按我说的去做。我还有事，别在这里叽里呱啦。”

“好，”赵致低头沉思良久，最终点头答应了。但她的心在流血，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