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春早起，爱月夜眠迟

文/秦至

在春日早起，总能与一朵花与一声鸟鸣迎面相逢。它们是春之乐曲中最先跳动的音符，仿佛线装诗册中笺注的韵脚，每一个字都缠绵着余韵悠长的墨香。

彼时，一簇簇如云似雾的紫丁香蔓延到窗前，透过明净玻璃的折射，像一段幽远的幻梦，镂刻出宁谧安闲的时光。偶有鲜嫩的花瓣落在树下的水缸里，荡起层层微涟，仿佛一曲骊歌曼妙拉长的音调，慢慢地扩散，飘远，消失在远处的山岚中。

窗台上的一钵素心兰，翠色欲滴，凝结的朝露像一个个顽皮的精灵，从它那温柔的臂弯上滑落，侧耳，会听见掷地时若有若无的回音。

院中的白玉兰树上，翠羽红嘴的鸟在播报春天。啁啾律动的鸣叫声，像层层叠叠的春波，温柔地划破明镜般的清晨。丁香的芬芳弥漫，淡紫色的花瓣拥簇在枝头，仿佛在烟雨迷离的江南迎面而来的，结着幽怨的姑娘。

推门而出，小路在脚底下蜿蜒，两旁的野草如漫无边际的海，毫无目的地翻涌至目不能及的远方。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在碧毯之上，像漫天的星辰点点，洒在浓黑若绸的天幕中。那莹莹绿野中的色彩，好似万花筒中取之不尽的斑斓，无论从哪个角度窥探，都能在心间留下独一无二的美丽。

行走在芳草群花间，自己仿佛化身为起舞的蝴蝶，只身翩跹在苍茫的人世。缕缕花香用一种来不及防备的方式袭卷而来，如涓涓流水，一点一点地渗透进衣衫中。在花香沾满衣的时刻，沁人的香气会不自觉地钻进肺腑，并在那里生根，发芽，结出一树繁花。

在馨香堆砌的归途中，一轮朦胧月已悬在天边，于是，我在明月的照拂下，一步一步走入黑夜。我像遨游其中的游鱼，在月华如练的广阔海域中，探索一切未知。

当我行走至清溪旁，俯下身来，便开始遥望水中的月亮。在粼粼波光的褶皱中，如明镜般的月变得不再平整，像断断续续的琴声撩拨心弦。我掬一捧水月置于掌心，试图将它的明媚挽留。殊不知，它如烟似雾，已在指缝间悄悄溜走。

我摊开手，掌心空空如也，抬头的一瞬，那皎皎明月仍明在那里。我看着远处的残灯忽闪着，明灭着，如水的寂静将我包围，此身却如座钟，任青丝渐渐化为残雪，脸庞迎来岁月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