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日记‖受惩罚

“啊——”哭声传来。

我马上从厨房出来，看到三木叉开双腿，正面朝卧室门坐着仰脸大哭。刚想扶他，侯爸爸过来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低头看，发现三木叉开的腿间是被揉碎的煮鸡蛋，马上心领神会了。

近段时间，我也感觉到三木的破坏力越来越强。比如，他常常爬上餐桌，把餐桌上的馍翻到地下，把水果用刀砍砍丢进垃圾桶，把每只茶杯里的水、瓶子里的黄豆酱或者奶粉，抹得满桌子都是；他还常常爬上灶台，把煤气灶的火盘拔下来，把盘儿、碗儿放在水池中洗，也不知被磕掉了多少个豁口；他更是天不怕地不怕，趁人不备跳进水桶，把洗衣液拧开倒进去，或者登上电视柜，把所有的插头拔掉，关闭网络，或者攀上窗台，把窗纱扯下来，把手伸到栏杆外抓虫接雨……这种种的行为都让老母亲这心呢，七上八下。但屡次说教都不改正，严厉的老父亲免不了怒火冲天的巴掌忽上去。

念他年幼，虽有几多心疼，但也知道，这些情况确实该来个狠狠地教训。

“妈，妈——”他发现我在他旁边，喊着我哭叫得更厉害了。楚楚可怜的样子瞬间软了我的心，刚迈出一步，侯爸爸吼起来:“不把鸡蛋捡起来，就坐着别动，妈也救不了你。”这明显是在警告我:勿扶！这个时候红白脸搭配确实不合适，我马上把目光移向别处，迈开的步子转了方向，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背后，他在狠狠地哭叫:“妈——”我忍着，不看他，又回厨房。

“坐着别动！不吃给揉揉扔掉，好好看看！”看来侯爸爸要使劲训他了，小三木啊，你就乖乖地哀悼会儿碎鸡蛋吧。

我盛了饭从厨房端出来，目不斜视，坐到客厅的茶几旁吃。侯爸爸也端了碗饭坐在我旁边吃。余光中，我看到三木慢慢地，慢慢地把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我们。“坐好，对着门！”侯爸爸吆喝。“妈——”求救的声音弱弱的。我没应声，低头吃饭。余光中，看到他很老实的默默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卧室门，低头看着地下的碎鸡蛋块儿。

小小的孩子就这样被限制了。我有点想笑，也有点可怜，低声对侯爸爸说:“你看你把他欺负的……”侯爸爸不吭声，但我看出，他也在极力忍住笑。

三木背对着我，侯爸爸的情绪也有缓和，我开始边吃饭边看着三木。他对门端坐着，不到2分钟，就忍不住开始尝试着转过头。起先，他身子不动，头歪过来一点，偷偷地看爸爸。发现爸爸好像没有注意他，他转头的幅度开始加大，目光伸向我。我本来也在偷偷地看他，见他看我，马上把头往后挪了挪，恰好童车的手推把隔开了我们相望的目光，但透过缝隙我能看到他在向我张望。

我和侯爸爸不动声色，继续吃饭。三木还在窥伺。慢慢地，他把身子完全转了过来，又试探性地向前挪了一下。缝隙中，我看到他的表情已完全没有了难过，是冒险的警惕。再看侯爸爸，他已经快绷不住了。

一口饭下去，再看，卧室门前没人了！我马上寻找。隔着茶几，我看到了三木慢慢蠕动的背部——他在向我爬过来，轻轻悄悄，小心翼翼。很快，我感觉到他挪到了我右边沙发的另一侧。鬼鬼祟祟的样子，令我也快要绷不住了。赶紧低头往嘴里扒饭。一口没咽下，再看了他匍匐的地方，背部也没有了，人又不见了！

忍不住直起身子探头来看，沙发的另一侧，没人！赶紧四处看。侯爸爸碰了我一下，示意沙发下。啊！我感到有点意外，沙发面离地那么低，他爬进去了！。不由心疼起来，开始怀疑自己对他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

好大一会儿，沙发下毫无动静。我坐着，感觉坐不稳了，想站起来，感觉又不该动。也许，他就在我的脚旁看着我们。有点小后悔，有点很担心。

“哈哈……”侯爸爸终于绷不住了。他投向我脚下的眼神满是爱怜。“出来。”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三木探出的笑脸就在我的脚踝处。忍不住，我也哈哈笑了起来。三木知道得了赦救，也马上笑声欢畅，从沙发下快速的爬出来，扑在我的身上，紧紧抱住我。

低头看他，他盯着我，盈笑的眼睛里挚爱醉心。“鸡蛋不吃扔掉对不对？”“嗯。”这是他平时认可的应答。“那是不是要去拿个碗捡起来？”他马上从我身上下来，小跑着去餐桌旁，端下他的小碗，蹲在地板上开始捡拾鸡蛋块。

由最初的不愿到现在的情愿，我不知道他是担心爸妈再生气不理他，还是真的觉得错了。毕竟，他只有一岁十个月。

小孩子的心呢，倔强而又多变，教育真是个技术活，慢慢探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