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出走半生,终能找到回家的路

小时候我们总是很快乐,看见一朵在雨里被我们双脚溅起的水花会很快乐,随便一堆空地上的小石头也能让我们开心地玩一整天,那时候我们之所以那么快乐,是因为我们与这个世界还是相连的。及至长大,绝大部分人无论怎么努力,即使物质条件已然相当优渥,他的内心依然感觉是孤离于这个世界的。小孩们往往活在当下,所以他们总是充满生命力,而所谓的成人们不是活在过去就是活在未来,过去给予他们虚假的存在感,而未来则给予他们永远无法实现的救赎。大人们要么抓住过去的回忆紧紧不放,要么就是期望当未来某个时间点来临,某个计划或愿望实现的时候,那一切都会圆满,一切都会得到解脱。而事实却是那个你渴望的圆满结局它永远不会到来,也许我们会变得更有钱,更优秀,但是内心依然逃脱不了焦虑和匮乏感所带来的痛苦折磨。终其一生,我们都在努力去用某种达成的方式去填补内心的空虚,直到这种空虚将我们包围吞噬。

      我出生在91年,往上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最大的姐姐不幸地出生不久便夭折了,所以自然地我就成了超生的那一个。都知道九十年代是个计划生育的年代,于是顺理成章地,本来就清贫的家被硬生生罚了一万块,要知道一万块在那个年代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每年都交一部分,罚款整整交了快十年才缴清。大概是因为被罚款的缘故,或者也是我们兄弟俩小时侯比较皮,我的父亲在我们小时候非常喜欢让我们兄弟俩玩抓阄的游戏,抓到短阄的那个,父亲便会扬言要把他丢上人贩子的车换钱卖掉,结局往往是以两个小孩信以为真地因恐惧相互抱着嚎啕大哭收场。

  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和我母亲结婚后,他非常努力,但是把赚来的钱都用在了赌博上,乃至赌到家徒四壁依然不收手。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是有养猪的,那时候九十年代的农村不像现在有这么多副业可以做,往往一个家庭养个三两头猪,年末杀了卖钱,基本上大部分开销就靠这个。而我父亲赌输了呢就直接潇洒地叫债主到家里直接把猪拉走,这样我们娘仨在过年的时候就体会了什么叫喝西北风的感觉。童年的经历大概就是,父亲凌晨两三点赌博回来,然后母亲开始和父亲吵架,随后升级为父亲摁着母亲的头往墙上撞的家庭暴力事件,而那时候小小的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用哭来表示抗拒。回想起来,十三岁以前我的童年虽然反复经历了这些事件,但是大体上还是开心的,小孩子就这样,再伤心的事,过个两三天也就平复了,就该玩还是玩,很多阴影也只有在往后很久才会产生影响。

  到了十三岁,青春期已经开始了,体内荷尔蒙开始分泌。情窦初开的年纪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表,开始知道对女生表现出吸引了。还是比较懵懵懂懂的年纪,却是三观开始建立的重要时刻。也就是这一时期,我的父亲开始表现出对我的外貌的嫌弃,这种嫌弃无异于原子弹爆炸,将我的三观炸得连渣都不剩。从那时候起,才第一次尝到了自卑的味道,因为价值观已经被扭曲,从此不敢和人对视,不敢多说话,变得紧张,焦虑不安,乃至严重到周围只要有人出现就会身体紧绷到发抖的情况。这样的情况从六年级开始,但是我一直隐藏的很好,一直强行压制着,至少周围的人觉得我还是正常人范围,只是显得比较不说话和内向罢了。这种强行压制身体因为紧绷带来的不适情况一直延续到初三,初三那年得了一种间歇性类似肌无力的怪病,就是走在街上整个身体系统会突然不听使唤地停止工作,除了呼吸功能外,身体完全动不了。上医院查,始终不知道病因,其实我是知道的,三年里对身体紧绷还有各种负面情绪的压制导致了当时的症状。但是我没有说,当时觉得说了会让父母很愧疚的吧,毕竟有些事情也只是他们的无意识造成的。而当时我已经不太在乎自己是否能活下去了,只要不拖累父母,那就随它去吧。万幸的是经过一年的修养,病好了,父母都松了一口气。其实我自己知道,虽然身体好了,那些心结还在,那些负面模式还在,下一次它还会卷土重来。2010年,等我读完了高职,那时候已经实在受不了了,基本上就处于活又活不好,死又不敢死的状态。网上约了心理医生,做了测试,回答了医生的问题结果是重度抑郁。不敢告诉家人也不敢告诉朋友,那时候也没钱持续的找心理医生治疗。然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陷在思考人生——得到自己的见解——人生无望自我了断的恶性循环模式里,但是每次想要自我了断的时候,总会被身边人的一个温暖举动或者一本书所缓解。虽然说有所缓解但是用不了多久必然又陷入死循环,但是慢慢地在这种抑郁里我虽然依然无法摆脱想要自我了断的想法,但同时我发现自己被自己逼入墙角,心里竟升起一种探索欲,开始探索人生,开始去质疑自己因何要受这些苦,自己是谁,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听起来很矛盾,但这就是事实。可能一部分假我希望这个肉体死去,以为能终结痛苦,但是我体内那个真正的生命却不赞同我如此结束我的旅程吧,就这样,我一边想死,一边却在研究解脱的方法。几年间,刚开始是看了无数的心灵鸡汤文或者国内外的励志视频,有一定的心理催眠效果,但是那种悲观想死的想法依然定时显现。后来接触到了西方的灵性书籍,开始大有改观,学习了很多知识,本身态度变得比以前开放,这时候的人生态度已经像条大起大落的波浪线,好的时候心态可以非常好,但是二个月以后又会跌回谷底,重新回到悲观模式。所有的这些经历就像一个种子,让我自然地把重心从抑郁的自怜自艾转变到了探索生命的本质上,也许是我真的认为受够了吧,已经到了不愿意死那就必须自救的份上。

  2011年开始从学校出来工作,发现那些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心结所引发的一些心理模式根本无法让自己好好的工作,不敢看人的眼神,自卑,不敢自信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见人就紧张,这些都让当时的自己感觉糟透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心理制约模式是怎么发生的,却无能为力改变,因为不知道怎么放下。那时候觉得自己很可悲,如果不是父亲,如果没有这些心结,生命如果能得到完全的释放和展现,自己的人生大概可以过得很淋漓尽致吧。

  不出意料地,工作那么多年,因为精力都用在对抗或者说想治好自己的心结上了,所以一直一事无成,想做的永远做不好,想解脱永远解脱不了。2011年到2014年,情绪有过两次大规模持续地爆发,两次就要告别这个世界,遗书都已经写好了。但巧合的是,当刀片就要划破动脉的时候,网络电台突然在播放《六祖坛经》的白话版,那一刻深深的执念瞬间被打破了。所以至今依然感谢佛法救了自己一命。

  独自一人一路走过来,发现人还是可以自救的,不需要所谓的大师,不需要所谓的开悟,不需要因缘具足,在当下的这个时间点,只要保持觉知,我们都能实在地经历到解脱。

  也曾读过无数的经典,西方的,东方的,灵修,基督教,道教,佛教。它们所说名相虽有不同,但是终究殊途同归。解决这个的根本问题,最终还是要放下所有的文字教法,回到自心,从心出发,当下即是。

  经历了十三年的抑郁,回头看去,就是大梦一场,就好像我坐在这里述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现下的我物质生活一无所有,甚至是负数,你一定觉得糟糕透了。但是真正深入当下的时候会发现,根本没有好与不好,所有的都只是生活情镜里面的一个片段。生活情镜里,挑战随时会有,我们只需要去行动,去解决这个挑战就好,根本不需要负面的情绪。情绪只是头脑的幻象。我们那如如不动动的平安跟我们的头脑无关,只与当下这一刻有关。仿佛忘记了一样,我觉察到了这如如不动的平安其实一直都在,这内心的平安就像被乌云遮盖的太阳,乌云只是暂时的,太阳它一直都在。希望无数曾经像我一样此刻正在经历黑暗的人也找能找回这失落已久的平安。

你可能感兴趣的:(愿你出走半生,终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