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乡巴佬

进城的乡巴佬

文/云物农语

老丁是随儿子一家在城里住的。他是农民，养大一双儿女后，自己就“退休”了，住进了城。

农民的根植在老丁的血液里，他虽进了城，但仍过着简朴生活。穿一身不知洗了多少年，花灰不知原色的短衣裤，一个烟包袋挂在腰上，那里有他的精神食粮，不时会从里面摸出一把用白纸卷成喇叭状吧嗒几口。他不会给人敬烟，他知道别人不屑于吸他这种老掉牙的土货。他也不接人家递的卷烟，不论多高级，总说那烟没味道。脚上的足球鞋是一军绿面解放鞋，穿破一双再来一双，永不过时，从不换款。袖子上别的“志愿者”红底黄字袖筒格外显眼，他是一名从农村来到城市养老的老年志愿者。

老丁不高的个头，却显精神，他如一架不用能源的永动机。听他说，自己是苦命的人。老婆死得早，养大一双儿女，安葬父母，全靠他一双手。没日没夜干活只为有口饭吃，多送孩子几年书。后来儿女各自成家了，自己也给“退休”了，住进了城，成了一名伪城里人。进城后其实很不自在，后来想想也就接受了。因为家里的一切都变卖完了，才在城里换来儿子这小窝的首付，一家人是回不去故乡了的。自己本想找点事做不给他们添负担，可儿子不同意。他能耐，拿着体面的工资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至于房贷，他用公积金慢慢还。孙子出生，带养，老丁是尽过几年力的，也分担了些家人的忙。自小孙上学后，他又无事可做了。

老丁早晨起床后就往外遛。小区里有个球场，那里早上开门到11点，有时下午17:30开门到21点，里面有做各种运动的各层年龄的人。他看了几次，自己什么也不会，球类运动打小就没参与过。跑步不适合老年人，也很无趣。于是，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让儿子在网上买了个足球。不知谁来用的足球很快寄到了家，儿子这时才明白，原来老父亲也亲球类，不是用来逗孙子玩的玩具。

丁老头从学人颠球开始，慢慢地足球在他脚上有了粘性，不再同他闹别扭，动不动就跑远了。他一连可颠七八个球，左右开工，比学生考试颠球还带劲。随后，他又练了运球……渐渐加入了几个老人组成的互踢队，偶尔也见他们玩射门刺激一下。我是在外围跑步看着老丁成为足球玩家的，闲聊得些信息，也许不全面，但还是较真实，毕竟是他自己所说和我看到的现状。

白天老丁做志愿者，这是在疫情特殊时期我们出入小区常常看到他在大门口蹲守着。袖子上扣着志愿者袖筒，手握测温枪，不停提醒进入小区的人正确配戴好口罩，十足的一个认真负责的家长。

如果不是平常看他素淡的穿着和喇叭筒纸烟的搭配，你一定认为老丁是个城里退休老工人，哪跟农民挂得上钩呢？乡巴佬的土味融入了老丁的血液，他朴素，服务于人，不求回报。让自己忙起来，不浪费生命的最后一程，值得享乐主义们思考。活着，其实有很多种活法，乐观面对人生，哪里都能快快乐乐。老丁如是。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