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第85天@人与人的距离,大于人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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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丁一之旅》看完很久了,但一直无法写读书笔记。每次拿起放下,拿起又放下,一遍又一遍地读那些被我勾画满满的章节,时而笼统抽象,时而陷入“丁一”与“我”难于自拔。

好像也不能用作家、评论家汪政的话“我觉得与史铁生写作的距离愈渐拉大。我还在读史铁生,但却难以说出什么。这种感觉恐怕不只我一个人。这不仅表明了我们与史铁生的差别,也表明了史铁生与众多写作者的差别,表明了史铁生在中国当代写作中的独特性。”来表达我此刻的感受,毕竟,我站得还不够高。

史铁生的好友陈村在写读后也如是说:我这文章写了多日,怕是很难写好。这部小说列出那么多的思辨,不肯随俗,听起来很伤脑筋;但既然是小说,既然史铁生在写,它的基调仍是感性的,好读。文字有史铁生式的明丽。感性很难描述,除非亲自阅读。这是小说令一切分析家惭愧而无能的地方。我只能无能地形容一下,我读这小说的许多段落,有骑马小跑着穿过夏日草原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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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我的丁一之旅》入围茅盾文学奖的24部评选作品,最终落选,有人评价说“不是史铁生失去了茅盾文学奖,而是茅盾文学奖失去了史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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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个爱情故事,说的是“我”与“娥”的爱。自从分手于伊甸园,如被分裂,于是苦苦相思,世代寻觅。爱情故事的一般写法是写相识、纠缠、要好、麻烦、幸福或分手或死亡或不知所终。史铁生却不,他始终在分析,在追问,也在歌颂。

人何以走到一起,人何以演出背叛,人何以念念不忘伊甸园。等等。他问得那么多,那么密,那么热烈,那么严重。

甚至写性。在史铁生以往的作品中,较少正面写性。既要写人,性是无法回避的。一般而言,写性最容易揭露作者的审美、趣味、人格、立场与破绽,能看出他在多大程度上愿意委屈自己,看出作者与时代的关系。

如鲁迅先生,如卡夫卡先生,都庄严地回避了性;此外的一些,或偷偷摸摸地性了一下,或挂羊头地性了一下,或百般踌躇万般无奈地性了一下。他们边性边逃啊!

史铁生没有逃开,当然也没超市般展览。他一如既往地坦然与真诚。他亮出性与爱的不能自已。人人受性的困惑,受它感召。小说叙述这样的困惑与感召。它要探知性的前面与后面。他在打听上帝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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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小说,主人公虽用一个最简单的符号“丁一”来指代,但实际上“我”、“史铁生”、“丁一”,三体合一,实乃身器和心魂互相寻找的一人。

以行魂之名与人形之器若即若离,肉身沉迷于形而下的性、欲望,在物质世界里垂死;而灵魂则寻求千古不易的爱情,企盼灵肉合一、性爱同在的至高境界。在这貌似简单的命题里,作者却做了最为纷繁复杂的思考,危险与遮蔽、欲望与包装、孤单和性征、出卖与背叛,甚至变态与无耻、淫荡与肮脏......都被他设定的戏剧和想象、以及夜的梦里不断地敞开和颠覆。

细读《空墙之夜》等有关丁一创作的剧本的释义,你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可以写出比《等待戈多》还要出色丰富得多得多的舞台剧。

亚当和夏娃当年离开前肯定做过万年寻找的约定,伴随行器和心魂的成长,对自由希冀的改变和理想的变更,会不会导致寻找的消失?那时候联系男人和女人的是爱情,还是亘古的契约?后边一节娥以书信作别,丁一也只能说,“夏娃曾经到过娥”。“曾经”这个词它表明现在已经没有或流失。不是爱情被违背,只是夏娃或亚当已经不在或空缺。

“人与人的距离,大于人与猪的距离。”用来支撑爱情的,不是剩下梦想就可以,更多的是当主体变为两个人以后,自由的不同是需要磨合还是彻底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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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意思的是整本书虽然有连贯的故事和情节,但因为史铁生一贯在文本里容纳的思辨,信手拈起任何一个小节,你都不会感到阅读的中断和从头梳理的困难。那也是因为这根本不是一部以故事引人入胜的书,他的作品有一种思考的定力在里面深深地吸引着你,这是一颗安静摆脱了个体杂质的灵魂,使阅读或停顿像他的写作一样串连起心灵裂缝的补给和修葺。

合上书,觉得自己也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对窗外的阳光和未来的把握,一切都在未知。正像秦汉和萨最后在石头上久久端详的一句话“一切都是可能的,但我在这儿”。

显然,史铁生没有在故事的最后,解决他自己提出的问题,或许这就是写作的疑难吧。娥的选择,丁一的离去,丹青岛的命案,如此扩张的行魂之争最终埋葬在现实的不能实现里,戏剧和想象完成了它的一个终结,一个究诘自傲的游魂最后也只能一走了之。这些作为小说的结尾,如这个早春的暖阳一般成为又一个等待确定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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