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我最庆幸也是最遗憾的一件事是:2019年父亲病重时,我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全心全意的照顾了父亲两个月。
在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人生遗憾中,我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能陪伴父亲走了他人生最后的那段岁月。
父亲从确诊到病逝只有两个月,我们没有一个人会想到癌症会找上还不满45岁且威武强壮的父亲。
后来想想,其实父亲的病情在18年底就初有端倪。在那年里一向爱酒又能喝,为人豪爽的父亲已经不能碰酒了,一喝就出现疼痛反应。家人们觉得不对劲,便劝父亲去做个全身检查。
父亲表现得毫不在意,觉得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还猜想自己只是到了中年不能喝得那么多酒罢了。于是父亲便戒了酒验证自己的猜想。
戒酒后的一段日子,父亲的身体果真再没发生过不适。这让父亲很开心。
平安无事的又过了一阵,家人发现父亲的体力明显的减弱,身形也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一家人担心着,这次说什么也要父亲去医院做个检查。
从县中医院检查回来,父亲拿着自己的检查结果给叔叔阿姨们看,你看我说没什么事吧。一个小小的胆囊结石而已。我女儿就在手术室上班的,认识很多医生教授,哪天有空了让那些教授帮我做个微创手术把胆囊切了,我就又能坐下来和你们喝酒啦!
这张检验报告让父亲放下了心,父亲把结果发给还在广州上班的我看,并让我放心,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19年2月份父亲在一家人的陪同下,在县中医院做了微创手术。为了不让我和弟弟担心,父亲准备进手术室时母亲才告诉我们这个消息。那天我上夜班,白天有空在宿舍里休息。我在电话里责怪母亲,怎么突然决定要在老家做手术了,广州这边做手术的教授我都联系好了。母亲说是父亲的意思,父亲怕耽误我上班。而且家里能照料的人多。
我那爱女如命的父亲原来是怕给女儿添麻烦。可父母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嫌麻烦呢。
既然父亲已经到了手术室门口,我想着也是一个并不大的手术。于是我便安心去上班了。下午五点我吃完晚饭准备去科室接班时,却突然接到大舅母电话,舅母说陶思你要不要请假回来一趟。你爸的手术不太顺利已经进去五六个小时了,刚刚医生跑出来说手术过程中大出血止不住,现在在签输血同意书。
我在舅母还没说完就已经瘫软在更衣室,不是胆囊切除手术吗?不是老家医院的主任信心满满的说不要一个小时吗?为什么会出血不止?我该怎么办?我想马上回去陪爸爸,可是我找谁来替我的夜班?那一刻我六神无主,只是无助的哭。
正逢交接班的时候,一个早上下夜班白天直接在科室补觉的师姐知道了我父亲的事。她拍着我的肩膀安抚我,她告诉我晚上的夜班她帮我上,并让我买最早的一趟高铁回老家看望父亲。另外科室还有一位刚下班的师姐,又主动提出陪我回宿舍收拾东西再送我去高铁站。她们是担心我太担心父亲而情绪崩溃。
那天我赶到老家医院时,父亲也才从手术室出来。手忙脚乱的家人们和医生一起把父亲由平车上过到病室的床上。父亲的麻醉还没醒,医生嘱咐我们要一直叫着父亲,让父亲尽量别睡觉。
我注意到手术出来的父亲还是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一件厚打底衣。不是中间有一排扣子可以脱得那种。这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让一个手术病人穿着自己的衣服,不发放干净方便的手术服这让我特别生气。
主管医生告诉我们,父亲的肝硬化特别严重,硬邦邦的像块石头。但医生们丝毫没有提起父亲体腔内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父亲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一点点的又恢复到手术前的神气。在陪父亲第六七天的时候,父亲就把我和弟弟赶回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他说自己已经没有了大碍。
回到广州继续上班,因为我请了将近一个礼拜的假,加上要还给师姐一个夜班。那一阵子我加班加得昏天黑地,从父亲每周的视频电话也改成了语音电话。因为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憔悴了,也不想让父亲看着担心。
有天,父亲在电话里和我说道“ 满女,爸爸过几天上你们医院来检查一下哈。这两天起来全身皮肤都变黄了,可能是有了黄疸”
爸爸故意说的轻描淡写,可我却意识到可能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情况几天后,父亲是由姑父陪同来的,我早早的到了高铁站接他们。
在人群中我一眼看到了父亲。25年来我第一次看到那么虚弱无力的父亲,他艰难的迈着步,很慢很慢的走着。我眼圈红了,在快靠近父亲的时候,我赶忙扭过头擦掉泪水。
父亲的巩膜都是黄的,皮肤也又黄又黑。我想搀着父亲一起慢慢走,父亲却执意要自己来。我这要强的父亲从来都是这么霸得起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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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是父亲确诊后的事,哪天想写的时候我再补上吧,回忆这些事情和细节已经掉了太多眼泪,我想只有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才能更勇敢的面对过去和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