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记(6)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鸦片

晚上,又做梦了。

小王子驾驶着飞机。明明坐在他的旁边,离他那么近,却觉得他离自己很远,面目模糊,看不清。心里的焦灼一点点的积累。忽然,失重的感觉袭来,她掉进了水里。竟然是小时候失足落水的那个池塘。刹那,她记起了那种窒息的感觉。记忆真神奇,像一格格的储物柜,只是我们弄丢了打开它的钥匙。溺水的记忆。她不断地下沉,下沉,沉入黑暗的深渊。

被抽水马桶的冲水声惊醒。心有余悸。

掀开窗帘的一角,喧闹的城市安静不语,整个世界都在沉睡。不管白天经历了什么,挫折,苦痛,磨难,或者快乐,幸运,福祉,经过一夜的暗黑疗愈,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又是全新而陌生的一天,如同婴孩的记忆,无迹可寻。城市里的人们无处诉说的孤独是空中漂浮的城市,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如同这静静流逝的夜。

想起江铜放完《伤城》这首歌后读的一段话:

英国诗人库伯说,上帝创造了乡村,人类创造了城市。城市里的每个街道上都有某个人的名字,每一面墙上都刻着情诗,每一片落叶都藏着一个身体的影子,每一把阳光洒满的路上都有一种坚持,每一幢房子都填满了故事,每一滴月光都是破碎的钻石,每一个路灯都是一把打开记忆的钥匙,每一刻心里都有一座空房子,每一道伤疤都又治疗和救赎的方式。这就是城市。

人类的孤独是与生俱来的一座孤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云堇早上走的时候,于枍还在沙发上沉睡。不知她什么时候爬上去又睡着的。仍旧把那条黄绿的波西米亚毛毯盖在她的身上,云堇悄悄地出了门。

云堇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设计图纸,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个时代缺少的不是房子,而是建筑。她总是重复着把自己的所谓设计放入房主要求的套子。装在思维模式的惯性和盲从的套子里的房子。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鸦片,用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从“神花”长成“忘忧药”到所谓的“毒药”,这其中经历了多少人事的变迁人性的衍变的化学反应。“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昔日华美绚烂,殷红似火的罂粟被压缩成棕色或金黄色的鸦片,像亵渎,像屈服。在吞云吐雾的迷蒙中,牺牲,爱,尊重和怀念被燃成灰烬,只剩一堆依赖的细碎,随风飞逝。很多人陶醉其中,不分昼夜,逃进一个又一个幻境,在现实中迷失了自己,网络游戏,酒水,香烟,自我催眠……所以,迷茫的灵魂建造,住进一座座空房子,只需做着自欺欺人的梦。

环顾四周,同事们都头也不抬地工作。她抿了口水,不再出神,继续让纤细修长的手指游移在键盘上。

走到公寓楼下,竟然碰到了小黑。它看起来很神气,精神抖擞。它看到云堇,一脸兴奋的跑过来,不停地摇着尾巴。看来,它离开的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它的旁边还有一只怯生生的小猫。一只花斑猫。她逗留了一会,发现小黑和小猫相处得很好。

她想起小时候。她也养过一只白色的狗,叫小白。它全身都是白色的毛,只有右眼有一圈黑色的毛,看起来很漂亮,很干净,而且很聪明,特别通人性。它陪伴了云堇很多年,最后是老死的。云堇特别难过。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养过狗,也不会多看一眼,直到小黑。很奇怪,她有时凝望着小黑黝黑的眼睛,有一种小白投胎转世来找她的错觉。还有一只花斑猫。那时,喂它吃东西,带它睡觉。一开始,给它做了一个小窝。可是,每天夜里云堇都会被呼噜呼噜的声音吵醒,小花猫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她的床头,睡得正香。然后,她就和小猫一起睡觉。后来,有一次,小花从她的手里抢食一只活金鱼,咬破了她的手指,鲜血直流。她再也没有抱过小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一只猫。

她从包里拿出两根火腿肠,一狗一猫各一根,不争不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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