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坤仔,想和大家讲讲我的故事
那一年我正好20岁,读大三,正处在急速脱离人群渴望得到关注的年纪。
我总是脚踏一双永远不洗的匡威低帮鞋,穿着一件纯黑卫衣,一条有些发黄布满褶皱的牛仔裤。在白色的鞋帮沾满森林腐朽的泥土和落叶,红色的帆布鞋面破了一个洞的时候我就可以在学校小路的路灯下踏起舞步。我也留着快要到鼻子的长头发,好似回头甩甩头发除了头皮屑还有我迷人的微笑。
那个夏天连马路上都是气浪滚滚,商贩光着膀子叫卖淮南牛肉汤,环卫工裹在橙色的大衣里清扫大街,公交车停在下水井旁,等车的乘客跨过升腾的蒸汽才能在车中享受一抹清凉,街边穿着高跟的女士穿着白手套紧忙压低了遮阳帽,Starbucks久坐的情侣惬意的喝着咖啡。而我依旧踩着我的匡威拉着书包赶在去德语课的路上。
老师操着一口标准的德语在讲授,窗外低沉的蝉鸣和斑驳的树影交织,这盛夏的燥热在人的心尖冒着丝丝热气,人被消磨了所有的理智,引动出潜藏的欲望和对这个夏季爱情的渴望。
我低头看向桌子上的手机和微信中那个才认识了几天的女孩子,她叫筱,她在我们学校周围的公司实习。我每天中午不回寝室,吃过午饭后便在图书馆一个空调旁边等待下午的德语课。她每天中午也不回家,休息一会儿继续下午的工作。在我们初识之后的午间我们总会聊天,排遣炎热与心中的躁动。
人在冷了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更受得了炎热,在炎热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更耐寒。我们就在这种离奇的抱怨中,在那个粘稠的墨绿色的夏天中午把对方看作了一种知己。有一天中午下课我问她:“嘿,中午一起吃饭好吗?”,我看到上面一直在滚动着的“对方正在输入”,她迟疑了很久和我说:好啊,你在你学校西门等我,我没有你们学校的卡,我进不去的。
见面的时候我在原地踱步,阳光不强烈,可天空就像被充满了黏着的藻类植物,缠住人的喉咙和全身,让人感觉被丢在了胶水桶中。我就站在树阴下,今天的蝉声很急切,我一张又一张纸在擦着额头的汗水。
很远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对方,我呆在原地不知道该确认还是假装不认识,她看了看我,冲我摆了摆手,我走了过去。
她穿着黑色的凉鞋,一件碎花黑色连衣裙,仔细盘起来的头发,分明的唇线,纹绣着从眉心到眉梢宽宽窄窄的眉毛,顺着山根下来是俊秀的鼻子。她很清瘦,打了一把黑色的遮阳伞,在热浪蒸腾中模糊掉我所有的视线。
之后我们每天中午都会一起吃饭,除了周三,她不用工作。我们会每人点一碗小碗的牛肉汤,我每次都吃不完,看着她小口吃着牛肉碎和用筷子卷起的粉丝,再低头看我自己的牛肉和粉丝就像干柴和棉絮,我更愿意看她那么慢慢细细的吃完一碗牛肉汤。
偶尔我们也会去吃韩国拌饭,可自从我们达成没有烧酒没有雨天的凉爽是不适合吃砂锅拌饭的这一伟大理念,就再也没有光顾过那家店。
我们晚上从不见面,她家的方向和我家是完全相反的。
关于晚上回去我们聊过什么我不想回忆,大概可能是她说她是仙女会魔法,而我觉得这像别人和我说在海边可以听到美人鱼的歌声一样让我向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两周,第三周某一天吃饭后她对我说这是她实习的最后一周。我呆了一下,回头望了望她的脸,直到她回了工作地点,一路无言。我看着她曼妙的身段一点点走向阶梯,直至空气中只留下一阵她惯用香水混杂潮湿的夏天的味道。
我在楼梯口看她公司底层以粉色格调装饰的零食铺子,有形单影只的女学生,也有牵着手的情侣。女大学生一般买酸奶和饮料,情侣多半买坚果类零食和糖果。我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晚上一起吃饭吧。
这座城市不再死气沉沉,暴风携着飘洒的雨丝,我觉得这是一个浪漫的晚上,就像美女与野兽。我和她提议去吃烧烤,我喜欢提着酒瓶在马路牙喝酒的感觉。
那天她穿了粉色帆布的连衣裙,她把头发放下来了,风把她的伞吹坏了,她的头发也直往一个地方偏。我帮她把伞收起来,我说今天不应该打伞,这是对这个夜晚的辜负。她笑着收了收头发,眼角弯弯的,像是那天她红唇的弧度。
吃完烧烤后,我去买了三瓶啤酒,我喝过两瓶后她说她也想喝,并且她要和我比谁喝的快。在路边使用红色霓虹广告牌的商店中我们又买过两瓶啤酒,“三,二,一,开始!”我一把拿过酒瓶,仰起头颅,啤酒的苦涩和突然迸发的气泡冲击在我的喉咙在我胃里最终引爆。
突然她甩开酒瓶蹲在街角,把头埋在膝盖中,我蹲在雨后的水洼中,看着她,看着树梢滴下来的水珠。我拍拍她的背,她抬起头,眼神中尽是迷离,她和我说:撑的肚子好痛。
我扶起她,走向了附近的一个小区,想要寻找一个长椅给她休息。小区里很昏暗,只有少数的几盏路灯,小区的风格欧式,像一个小小的花园。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水池,有一边伸出来一个露天阳台,立了一个遮阳伞,遮阳伞下是几个躺椅和一个雕花的桌子,桌子并不平整,低洼处已经积满了雨水。
我扶她坐在一个躺椅,我坐在她对面,我看她单手撑着额头,脸颊微红,我听着虫鸣,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她有几缕发丝垂在面前,我看着晦暗的灯光下她露出的腿,随着她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甚至能看到远处灯光下映照出她的面庞轮廓。
远处喷泉尿尿小童喷洒的泉水击落在水池,在我耳边窜入,让我把那些念头搁置,我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不敢再次抬起头直视她。
等她休息好以后我们在小区散步,我很多次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她所有的问题我都回答是的,可我不知道那几分钟她问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小区门口有一个转角,转角下是楼梯蜿蜒向上留出来的空间,有人在这里开了一个花店。花店下班了,用铁栅栏围了起来,我们站在铁栅栏上看着各种花,我想着哪一朵给她戴在耳边最好看。
她转过头来问我:你最喜欢哪一束。我下意识指了一束,她猛地一探身把花取了过来,然后从栅栏上跳下来。我说:这咋付钱啊。她说:付你个鬼哦,快跑啦。她拉着我的手我们跑了一条街那么远。
我弯着腰扶着膝盖,我们气喘吁吁,可我们也哈哈大笑,我想把这束花摘一朵给她戴在耳边,她很乖巧的同意了,她任由她的腰身挂在我的身上,我仔细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然后把花轻轻挂在她的耳边。我可以听到她的呼吸,我可以闻到她的香水混杂着酒的味道。我在她的额头印了一个吻。
夜很深了,我在回去的路上手臂绕在她的腰身,那条街不很长,我们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