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城

早上的时候室内的光很微弱,借着帘布半掩的玻璃门透过的微光只能依稀辨别哪个是凳子,哪个是发箍,摁开台灯开关,微黄的光束下可以看见细小的尘埃漂浮着。哆嗦着穿好衣服,一个室友还没起,另一个双休,拿着镜子去阳台上照,发现脸上添了几块白色的斑,整个脸上肤色看起来更加不均了,还起了细小的皮屑。记不起上一次敷面膜是什么时候,不过我对自己的脸向来粗糙,也不愿意花费过多的时间在这上面。

买的玫瑰花实则是月季,一年花开不败,从根部开始叶子已经萎黄,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所有的花苞都已打开,盛开已久的已经从花瓣的最外边可以窥见枯黄,像是被灼烧过的衰败痕迹。

走出宿舍,一字排开的鸡爪槭披着一身朱红一直延伸到方格的门卫室,已经吃腻了食堂的早餐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去接水处泡一杯热牛奶,与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擦肩,清扫的阿姨照常在这个点清理休息区,倒掉积在漏斗里的各种残渣,擦拭洗手的台面。端着杯子往回走的时候,一壁往领导办公室瞥了一眼,是刚才那个陌生的面孔,正弯着腰拿桌子底下的一摞文件,他应该就是新来的领导吧。

十二月以来每天平均工时十二小时,有时候不是觉得工作多累多苦,而是没有自己的时间去学习,思考,接触别的东西,怕工作一点点地蚕食掉生活。

九点十点下班,回去按部就班洗澡洗漱,已经累得不想手洗衣服,不想沟通与室友闲谈,只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等到11点熄灯睡觉。每晚做梦都是在加班,凌晨惊醒,复又昏昏睡去。

昨天回去的时候网易云单曲循环《质数的孤独》,作词人这样做的简介:“质数只能被1和自己整除,是所有数字中最迷惑人心的,也是最孤独的,因为它尽管有同伴,却没有规律能指出它的同伴在那里,而它的同伴除了同样是孤独的外,和它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质数的孤独是无限的,如果到达世界的尽头就能尽情呼喊爱情,它永远没有机会,因为质数的世界没有尽头。”

这人间山河我走过,风月我看过,只是他们说的相守,我没那么渴求。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始终无法向爱靠近?哪种更孤独呢,大概能观悲喜,有觉悟的心,获得与失去都是很好。不能观照,执着于外相,得到和失去都是不幸。

情绪一下子翻涌,眼泪就下来了,原本只是打算安静哭一会就去洗澡,无奈室友分享水果的时候带有哭腔的答声出卖了我,虽然被安慰了但依旧很难过,不想被安慰,总有一些情绪只能自己化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学会了默默一个人承受这一切,不再寻求安慰,感同身受,理解,倾听。爬上床的时候,被子上放着一片蒸汽眼罩,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热敷一下眼睛明天就不会肿了,好好睡一觉吧。——杨。

真奇怪啊,又泪盈于睫。

很多个瞬间想放弃了,想回去了,想找个双休,少加班的工作,但心里总有一丝不甘,出来一年还没到,感觉什么都还没有开始,感觉我还没有见过更大的世界一样就落荒而逃,但什么是更大的世界,这些虚无缥缈的意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不是说只要心还有不甘,就还远不到放弃的时候。

工作之后心态最大的转变就是以结果为导向,说着什么努力,只要自己努力了,即使没有做到也能被原谅,只是在撒娇而已,没有成果的话,努力还有什么意义?这个世界不存在“不会做”“不能做”,只有“不想做”和“不敢做”。既然是心之所向,就更应该全力以赴。

周日的早上起来读书,吃饭,午休,被一通电话叫去了江边烧烤。

午后难得的出了太阳,无力的太阳光照在身上虽然不暖和,但总能驱散许多心里的阴霾,睡眠和阳光真的是很好的治愈。在宿舍待久了,脱掉臃肿的棉服,冰凉凉的风没遮拦地吹过来,视线的尽处,明蓝的天幕一丝不皱地直垂下去,身心松快不少。

岸边排着殷红的水杉,掉落的细细的针叶随风流转,最后落在行人的发梢,衣帽,帐篷,河流,地上。绯色的杉,绛色的黄瑾,金光粼粼的银杏,花白的芦苇,都为这个阴冷落寞的冬增添些许色彩。

李楠楠来了。晚上带她一起去天街吃了火锅,扶梯口遇到一家小小的花店,门口摆了一排各色的花,澳梅在枝叶遮挡的角落里红的妖冶,以为是假花,却泡在水里,拿起来一看花瓣是肉质的,硬的,不似一般的花朵柔软。李楠楠买了下来。再从老板的手里接过,郑重其事的送给我,说这是仪式感。第二天她带了自己捏的饭团,我本来想分食的,但她说,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你不吃的话就扔掉,我不想别人吃我做的饭团。有时候吧,觉得她的温柔霸道幼稚。

真正爱你的人,看过你狼狈、郁郁寡欢,甚至性情古怪,知道你多难对付之后,也依然想要你。

刘同说,许你现在仍然是一个人下班,一个人乘地铁,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吃饭,也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然而你却能一个人下班,一个人乘地铁,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吃饭,也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很多人离开另外一个人,就没有自己。而你却一个人,度过了所有。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一个人感受春华秋实夏蝉冬雪,看纤云弄巧、时序递嬗,一个人的落落心事也如此令人心动。

以前以为坚持就是永不动摇,现在才明白,坚持是犹豫着、退缩者、心猿意马着,但还在继续往前走。我所有的坚持都是因为热爱,没办法三分钟热度,也做不到对自己敷衍。

当夜色入侵城市的繁华,我们只不过为自己找一个借口--休息。给忙绿了一天的躯体片刻的宁静和安息。夜深人静的时刻,你才能真正明白三毛笔下的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就像歌词唱的:你想要在这城遇见优秀的人,更华丽的衣着,那就要吞下苦混着泥沙泡沫奔波,有谁会给机会与你成天逍遥快活,倒不如寥寥一瞬,个人努力生活。

也许在漂泊的路途上始终无法停留下来,要一直地往前走,往前走,不管有多么厌倦和疲惫。每个人都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在心底默默安放静灭漂泊的感情,可是总有一天会海啸翻滚,辗转澎湃。

独自生活,不一定有结果。

人间喜乐,还需自己琢磨。

独自生活,不一定有结果。

无谓如何,如此一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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