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人物》微信公号上看到一篇作者是罗芊的文章《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语文老师》,感觉颇有深意,如果能遇到这样的语文老师,岂不是一个人的幸运和幸福,特摘录部分与大家共享:
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语文老师?
语文跟每个人相关。它不仅仅是语言和文学,还是一个人「精神的底子」。
好的语文教育究竟能带给一个人什么?毕业多年后,他的学生们给出了回答:那是独立的人格、丰沛的精神生活、无功利的阅读习惯,和遵从内心的勇气。
巴赫曼先生
故事或许可以从巴赫曼先生讲起。
今年春天,柏林国际电影节展映了一部纪录片,名叫《巴赫曼先生和他的学生》,片子很长,217分钟,节奏也很慢,很朴素地记录了一位老师和学生们的相处。纪录片现身三大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本就不多见,这部片子最后还拿了银熊评审团奖。
电影中的老师巴赫曼先生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德国大叔,他年轻时是个艺术家,迫于生计才做了老师。一开始,导演玛利亚·施佩特本来是去拍小孩子初恋的故事,结果发现,这位巴赫曼先生一聊起学校就没完没了,镜头于是转向师与生。
巴赫曼先生所在的施塔特阿伦多夫是一座小镇,人口两万出头,其中七成有移民背景,1/4的人没有德国国籍,他班上20人不到,却来自12个国家,有些孩子还没完全掌握德语——要教这样一群正值青春期,家庭背景和学习进度都大不相同的孩子,难度可见一斑。
但巴赫曼先生不焦灼。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力量,笃定又平和。导演跟拍了他两年,学校里麻烦事不少,几乎没见他发过脾气。一个最常见的画面是,他坐在讲台上,或坐在树下,一群孩子围着他,他抱把吉他,或是拿本书,和孩子们一起,唱歌、阅读、聊天。
巴赫曼先生带的班级每周都会集体阅读,阅读姿势不限,怎么舒服怎么来,靠在沙发上,坐在桌子上,甚至钻到座位底下,都没有问题。读什么书也按兴趣来,想读什么读什么,每当集体阅读时,教室总是很安静,巴赫曼先生会找个角落,和大家一起读书。
他很愿意引导孩子们讨论更深层次的议题,包括「什么是祖国」、「如何看待同性恋」、「婚姻中的男性和女性」。讨论同性恋议题时,一位女同学说,她觉得同性恋「恶心」,巴赫曼先生不会评判她的想法,而是与之讨论为什么,很真诚地问她,人类和人类相爱为什么会觉得恶心呢?
影片中,巴赫曼先生像个胖胖的影子,孩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是孩子们的朋友,他们相差几十岁,语言还有点不通,却总是聊天。他们聊性,聊原生家庭,聊嫉妒。巴赫曼不仅倾听,也交付自己,朋友不就该这样——孩子们知道他谈过几个女朋友,也知道他的童年伤心事,知道他父亲周末可以喝掉一整箱啤酒,喝醉后变得粗鲁,以至于他小时候放假总不愿回家,总去踢球。
他们还一起办篝火晚会,巴赫曼先生弹吉他,他们一起唱《knockin’on heaven’s door》,也唱以色列民谣《shalom chaverim》,有个女孩唱歌不错,他便鼓励,「即使周围这么吵,你的歌声仍然合上了E小调。你相当有天赋,真的。」
有一个急躁的男孩,玩一个简单的堆石子游戏,把三块石头摞在一起就算成功,男孩尝试几次都失败,就放弃了,巴赫曼先生会默默演示,把三块石头摞好,推倒,鼓励男孩再试试。终于,男孩成功了,他兴奋地要拍照发在社交平台,巴赫曼先生在一边笑,「你可以写上,巴赫曼先生很开心。」
作为老师,巴赫曼先生并不看重分数。发试卷时,他会鼓励成绩垫底的同学,「你表现很好,上课会经常举手」,他还告诉班上的每一位同学:「成绩只是暂时的,分数根本无法代表你们,它只是某一瞬间的影像,更重要的是,你们都是很棒的孩子和年轻人,你们要坚守这份纯真。」
导演玛利亚·施佩特接受采访时曾说,相处两年多,她特别喜欢这个班级的气氛,学生们语言都不太通,却会突然大喊,「我爱我们班!」或者「我好喜欢老师!」这样直接的表达方式让她深深着迷。她也时常能见到一些学生下课了也坐在教室里,就因为「喜欢待在班里」。
在这部纪录片里,玛利亚·施佩特使用了大量的空镜。工厂、森林、山坡、火车,这个城市天黑得很早,她能闻到空气中似乎飘着巧克力的味道,还有工厂的气息。难以置信,在这样一个偏僻又荒凉的小镇上,存在一个如此温柔又开放的课堂。
今年夏天,北京一家咖啡馆里,青年导演仇晟同我提起这部纪录片。他希望我去看看,在一个知识水平参差、原生家庭混乱的环境下,巴赫曼先生如何带领学生去做一些美的教育,「维持一个理想国」——在柏林影展的放映现场,他深深地被这位老师触动。
他说,这部纪录片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中学语文老师郭初阳。
一扇干干净净的窗
《郭初阳的语文课》——这是一套书的名称,也是认识郭初阳最好的方式。
那套书记录了郭初阳的十堂语文课,其中一堂,讲的是莫泊桑的《项链》。故事讲一位叫玛蒂尔德的姑娘为了参加晚会,向朋友借了一串钻石项链,不料意外丢失,于是借钱买了新项链还给朋友。为了还债,她从此节衣缩食,劳苦十年,最终发现,原来她借到的,是一串假项链。
按照传统教学方向,许多老师会将《项链》视为一个女性追求虚荣的故事,但郭初阳有自己的理解。他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去读莫泊桑的《论女性》,读莫泊桑的随笔,了解作者的创作观,最后对文本作出「属于自己的、新鲜的阐释」——他认为,莫泊桑虽极力克制,却依然在文字中流露出了对玛蒂尔德的惋惜。《项链》并不是一个关于虚荣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女性对抗命运的故事。
更让人惊叹的是,郭初阳通过反复精读文本,发现了《项链》的故事模型——《灰姑娘》,两个故事有太多相似的要素:舞会、马车、丢失的东西、午夜时的逃跑,但内核却是截然不同的——灰姑娘因爱情跨越了阶级,获得了幸福的结局,玛蒂尔德却失去了十年的青春,人生滑落。灰姑娘的故事写的是青春,莫泊桑写的是衰老。「莫泊桑很有意识地写了一个『反灰姑娘』的故事。」
郭初阳的这堂《项链》,带着学生从人物,到故事模型,最后回到作者莫泊桑——莫泊桑的小说世界是一个痛苦多、欢乐少,笼罩着一片悲观主义凉雾的世界。
下课时,他还留下两个问题:1、中国古典小说中「才子佳人模式」与欧洲大陆的「灰姑娘模式」有何异同?2、有关盲作家,从古希腊的荷马,到英国的弥尔顿,到莫泊桑,创作《项链》时,莫泊桑几近失明,盲作家的生命体验与他们的创作之间有何关系?
郭初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杭外上课,讲的是鲁迅的《最先与最后》,因为学生底子太好,上得实在太顺了,他准备了55分钟的材料,半小时就讲完了。一个问题下去,大家讨论一下,聊一聊,马上举手,站起来就是正确答案。他从来没有教过这么好的学生,惊呆了。
郭初阳在这所学校任教了6年。这里的老师大多都很特别,仇晟记得,隔壁班有个语文老师叫倪江,时常从他们班走廊经过,见他们在看电影,瞥一眼屏幕,就能报出片名,像个扫地僧。教物理的蔡锦曦老师,上课不仅会讲物理定理,还会专门辟出三分之一的时间给大家讲物理史,讲物理学家是如何发现这个定理的——但郭初阳是尤为特别的那一个。
开学第一课,他让同学们投票,这本语文书中,哪些课文是不想学的,然后全班讨论,为什么不想学,最终筛掉了四分之一的课文。「这是他做的一个民主化的尝试」。一星期5节语文课,他顶多花3节讲课本,剩下的时间讲随笔,讲拓展阅读,有时是诗歌,有时是小说,有时看电影。
在课本之外,郭初阳给低年级学生讲意大利儿童文学作家贾尼·罗大里的《水晶人》。故事讲的是在某个国家,有一个叫乔高木的水晶人,他的身体是透明的,每个人都可以看透他。当他说谎了,前额就会有个火球,当他有了秘密,胸腔里就有一个黑色的球在旋转。有一天,一位凶狠的独裁者当上了国王,人们开始变得沉默,学着隐藏自己,但乔高木依然是透明的,他的愤怒、谴责明晃晃地展露在众人眼前。后来,乔高木被抓了起来,投进了监狱......
郭初阳特意隐去了故事的结局,让学生们自己续写,孩子们写出了「越狱版」「起义版」「悲剧牺牲版」等多个结局,他一一点评,并提出鼓励,「大家的创意非常多」。最后,他才讲到罗大里书写的结局——一件特别奇异的事发生了,关着乔高木的小狱室墙壁变成透明的了,过了一会儿,整个监狱的墙壁全变成了透明的,他在想些什么,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乔高木虽然被锁链铐着,但却无比强大。「因为真理比任何其他东西都强大,比白天更加明亮,比暴风雨更加可怕」。
郭初阳的课总是带有强烈的个人审美和价值观。出去上公开课,他会给小学生讲里尔克的诗,那首《沉重的时刻》,他在许多学校都讲过,「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哭我。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走向我。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望着我。」
课堂上,许多学生因为年纪太小,一开始并不理解诗的意思,还有人读着读着就笑了起来,但郭初阳带着他们反复朗读,读了10多遍,孩子们真的体悟到了「沉重」的感觉——这是郭初阳的教育理念,他很认同阿尔贝•雅卡尔《睡莲的方程式:科学的乐趣》里讲的那段话:「即使是最微妙的概念也可以很早就介绍给青少年,不一定非要让他们完全理解这些概念的所有细节,但目的是要激发他们的兴趣,朝这些概念指示的方向进一步探索。不是要详细地探索一个新领域,而是在这个领域里转一转激发他们的渴望,一种到了知识武装完备的那天更向前冒险的渴望。」
他会给学生看反乌托邦叙事的电影,比如《蝇王》。片子讲的是一群被困在荒岛上的儿童在完全没有成人的引导下,建立起一个脆弱的文明体系。最终,由于人类内心的黑暗面,这个文明体系无可避免地被野蛮与暴力所代替。
每节语文课开始之前,他还设置了「微型讲座」,按照学号进行,学生作5-10分钟的讲演,话题由讲演者自定,以下是他们班讨论的部分话题:我看《流行性物欲症》、爱情中灵与肉的区分、达利与超现实主义、你相信特异功能吗、记忆:唐山大地震、时间是什么、名妓与名士、李银河的同性恋研究、我对马加爵的评价。
毛明超是郭初阳在杭外的学生,在他记忆中,语文课总是飞快的,时间总不够用,郭初阳老师上着上着课,就说「我突然想到一本书……」或「某某某曾经说过……」,讲这些的时候,他总是要走下讲台,一屁股坐到某个同学的书桌上,右手只伸出食指,向他手指下面的空气敲打,时不时地呷口茶,然后走上讲台,用「郭体字」写下作者、书名、出版社,再继续上课。很经常的,他的课四十五分钟,连计划的一半都完成不了,于是他常常抱怨说「不讲了,不讲了,再讲下去课就上不完了……」。
关于高中语文课,仇晟记得一个很经典的画面,同学们时常因为某个问题吵成一锅粥,「但是郭老师在那边笑着,看着我们讨论」。他总是鼓励孩子们想得深一些,会用问题引导大家思考。一次,一位外地老师来学习他的课,做了统计,《项链》一堂课,他抛出问题共计157次。
那是2003年前后,论坛风行的年代,来自不同城市、不同学校的语文老师们会在教育论坛上传自己的课件,相互点评。郭初阳的《项链》一课上传后,「震惊」教育界。同行们在论坛里热烈地跟帖点评,大家用三个字来评价他的语文课堂——「革命性」。他也因《项链》一课,获得了首届全国中小学「个性杯」语文课堂教学大赛冠军。
大学同学、好友蔡朝阳说,「很大程度上,郭初阳找回了语文的尊严,找回了语文课堂的尊严。他赋予了语文课堂以学术的深度、理性的光照、自由的启蒙,以及民主的思想和生活方式,从而极大地提升了语文课堂的文化品格」。
如果一定要以一个比喻来形容郭初阳,毛明超初三写的一篇随笔很恰切:许多语文老师和他们上的课是墙,郭初阳和他上的语文课是窗,一扇干干净净、透明的窗。
立体的语文
教育家蔡元培认为,教育分成两个层面:一是「现象世界」的教育,目的在于为国家建设培养人才,服务于现实利益。另一个则是「世界观世界」,即人不仅仅是为了追求眼前的物质利益而活着,还应有一种超越于现象世界的追求,也就是培养学生的一种终极关怀,培养人的信仰和信念。
北大教授钱理群曾写过一篇文章,叫《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语文教师?》。他认为,中学文学教育的基本任务就是唤起人对未知世界的一种向往,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文学教育就应该唤起人的这样一种想象力,一种探索的热情,或者说是一种浪漫主义精神。「应该给孩子以梦,给孩子一个『精神的底子』,这也是一个语文教师的责任。」
郭初阳一直在践行这种责任。他的语文课并不是扁平的,他致力于教给学生「立体的语文」。
阅读是他最看重的事。他鼓励学生大量阅读,很多学校请他分享教育理念,他总会提到一本书,叫《阅读的力量》,这本书是南加州大学教育领域的荣誉退休教授Stephen D.Krashen写的,书很小,只有163页,附录的参考文献和索引就占了13页。
这本书提出了一个基本概念,叫FVR(Free Voluntary Reading),翻译成中文就是「自由自主阅读」。所谓自由自主阅读,就是没有压力的阅读,没有任务的阅读,没有课后练习的阅读,不需要考试的阅读;想读就读,不读就不读;想读漫画也可以,想读奇幻类的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坐在马桶上读也可以。这样的阅读,恰恰是最有效的学习语文的方式。
郭初阳把这种自由阅读视为马拉松,「应试阅读像跨栏跑,一个马拉松跑得很好的人,在没有接受任何跨栏训练的情况下去参赛,不一定能取得好成绩,但马拉松和体能训练肯定能给他打下很好的底子」。
他上课大多都会准备「阅读材料」,比如讲川端康成《父母的心》一文,讲到亲子关系,他就准备了6篇阅读材料,分别是周作人的《小孩的委屈》, 纪伯伦的《先知·论孩子》,川端康成的《母亲的心》节选 ,列王纪里的《真假母亲》 ,刘以鬯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以及川端康成简要年谱。
其中刘以鬯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详细地描写了母子送别的场景,摘录如下——
天色阴暗,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母亲先将一卷钞票塞入我的衣袋;然后紧握我手,跟着黄包车在人行道上奔跑。「阿妈,」我说,「回去吧!」车夫逐渐加快脚步,母亲不得不松手。车夫将车子沿着胶州路朝爱义路拉去。拉了一段路,我回过头去观看,母亲依旧站在人行道上,向我挥手。
车夫继续跑了几十步,我回头观看,母亲依旧站在人行道上,向我挥手。
车夫继续跑了几十步,我回头观看,母亲依旧站在人行道上,向我挥手。
车夫继续跑了几十步,我回头观看,母亲依旧站在人行道上,向我挥手。
车夫继续跑了几十步,我回头观看,母亲依旧站在人行道上,向我挥手。
车夫将车子拉到爱义路口,转弯。我乘此侧过脸去眺望,母亲依旧站在人行道上,向我挥手。
——讲到这里,郭初阳对学生们说,「这是我在现代文学当中看到的,最有力量的重复」。
在中学阶段,他就会给学生上写作课,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叫creative writing,创意写作。先是模仿,模仿张爱玲的短篇《爱》,模仿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或者就摘取《追忆似水年华》里玛德琳蛋糕那一段,让学生写一个能够唤起记忆的小东西。
模仿过后,难度升级,他有的是玩法。他布置过「顶针故事」,顶针是一种修辞,前一句的结尾就是后一句的开头,他让学生自己找拍档,只有一个要求,前面那个人的结尾是你的开头,内容不限,文体自定。最后交上来的作业他都吃惊,班上有同学结为四个小组,做了一个连环顶针故事,A的结尾是B的开头,B的结尾是C的开头,C的结尾是D的开头,但是D的结尾又回到了A的开头。
他还布置过一篇随笔,题目就四个字,随便写写。学生一片叫苦,「从来没有写过这么难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把学生们的随笔集结成册,经过民主投票,同学们将这本「班刊」命名为《芦苇》。
在郭初阳的教育构想中,语文教育不仅局限于语言和文学,它还包括德育和美育。他关注学生的全面发展,他曾说,「现在的中学开始高谈爱的教育,暗行酷的教育,匮乏性的教育,遑论死的教育」。
为此,他鼓励学生自己去办「性教育主题班会」。大家先检索资料,他会帮忙买一些书籍。同学们上网检索,无法避免地会进入到一些黄色网站中,这些高中生会开始思考:为什么倡导正常的性教育的网站寥寥无几,而色情图片与广告却充斥着各个网站?这些再正常不过的困惑,却只能做贼似的悄悄地提出,再悄悄地得到答案。为什么会这样?
关于性,班上每一位同学都提出了自己想讨论的主题,最后投票得出班会上讨论的四大块内容,分别是:自慰、性交与避孕、同性恋、社会环境与社会责任。他们自己制作PPT,两位同学还现场演示了避孕套的结构原理和用法,「就像学会如何使用灭火器一样」。
一位名叫李若云的同学记录了这次班会,她是这么写的: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开始,一个尝试。相比西方国家那些早已完成性教育的同龄人,这也许来得有些晚,这个同龄人的讲座,相比那些性心理教育专家,也显得粗糙,但是至少我们迈出了稳健的第一步,我们有勇气坦率地、公开地讨论性,并且对此发表意见,这也应该是「活在真实中」的必要内容吧!
这堂特殊的班会课,吸引了许多人,同年级的同学听说了,也想来参加,年轻的数学老师,也悄悄地走了进来,静静地听到结束。
郭初阳还会鼓励学生给《南方周末》投稿,他告诉孩子们,「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从2011年到现在,郭初阳的学生在《南方周末》上发表了几十篇稿子。主题很多样,比如「路旁的梧桐树为什么要把它砍掉」;「公交车可不可以停得离站台更近一点」等。
他还和学生们一起排过《雷雨》的话剧,那半个月,同学们每天用碎片时间排练,熄灯了还在继续对台词,连平时开玩笑也用台词,说话一不小心就带出了话剧腔。演出闭幕、奖项宣布结束后,已近十点了。郭初阳走出小剧场,身后山影模糊,抬头星光满天,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心中流动的,确如曹禺所说,「看戏的人们回家,带着一种哀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