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拔稗子
抓完两遍稻子,时令大约到大暑前后。
这时候,稻苗的枝叶生长很快,把稻田株间行间的空隙轰得严严实实,田中的水草即便还有,但都是些小沫沫水草,无法再对稻苗的生长构成威胁。
从插秧一直忙到现在,总算可以缓口气。一季庄稼,基本有个交待。
但因为水肥和光照充足,稻田里同时会长出一种与稻苗十分相似的野草:稗子。
稗子是野生杂草,长得很欢实,生命力大大超过稻苗,完全可以欺凌稻苗成长。因此,拔稗子更显得重要。不然前面的辛勤,就会泡汤。
稗子,对于内行来说很好辨识。
首先,稗子叶比稻叶相对宽大,也光滑许多。前面说,稻苗长大后,叶面生有一种小刺;而稗子的叶面没有。
其次,稗子叶面的中线,是一条白色的芯;而稻苗叶的中线,是深绿色。
稻田的稗子长得猛,生得比较高大。这是生物界的特征:大凡野生杂草,生命力强悍,都容易对农作物形成威胁和伤害。因此必须除掉它们,以确保庄稼的成长和丰收。
稗子的成长,同样吸取土地的养分,许多人家拔掉稗子,并不舍得扔掉。一般都要收集起来,用镰刀剁掉泥根,或在河里淘净根上的泥;再用担子担、或用架子车拉回家,在门口晒干、堆攒起来。
整个秋季,再割许多野草也晒干、与晒干的稗子一起存放。等到闲下来的时候,一起拉到打糠的机坊,打成粉末状的草糠。
农家后院养猪,吃的就是这种草糠、或碾米所余的稻皮糠长大;还有磨面之后留下的麸皮,都用来喂猪、喂鸡。这都是最绿色、最环保的饲料。
十一、拔水草
这段时期,无论多么勤劳的人家,稻田里还有两种水草,无论如何都除不干净。一种,是小叶浮萍,当地人称:蔫蔫食。
另一种水草,不知道它的学名,当地人称:滑角草。滑角草的形状有两种:一种是尖形叶子,另一种是半椭圆型叶子。
稻田里的蔫蔫食和滑角草,生长得十分鲜嫩、翠绿;采来洗净、装在担笼提回家,拿一把废菜刀剁碎,拌着草糠、稻皮糠,或者拌麸皮,用来喂猪、喂鸡。
这两种水草,蔫蔫食、滑角草,猪和鸡还特别喜欢吃;既新鲜、又有营养。
因为饲料干净,当年的肉和蛋,吃着都很香。每逢节假日,乡村附近工厂和机关单位的职工,都来村里买鸡蛋、或收购鸡鸭。
农村改革前后,电台和报纸都在宣传、鼓励农民搞家庭养殖。沣河流域上游,农家饲养的猪和鸡鸭鹅,它们的主要饲料,夏秋两季就是用这类水草铡碎、拌麸皮、或拌糠面。
春冬两季,家家都有集攒的草糠或稻皮糠。家庭养殖的副业收入,是当时重要的经济来源。我们小时候在节假日拔草、割草,是两项重要的家务劳动。
可以说,还直接关系到一个孩子收假后、入学时的情绪。所谓口袋有钱,人心不慌;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句话的内涵。
十二、打药,逮鱼
拔稗子,也必须进行二三遍之后,才可以基本干净。拔完稗子过后,心里更为轻松,再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农活。
时值三伏,天气炎热。闲暇时,也不过三天两头趁凉快去地里转转,顺便在田埂割草,或在稻田拔拔残余的稗子。
中午过后,最多是在河里游泳、捉鱼、逮青蛙而已。游泳时,我们常把田里的青泥挖一把,抹在身上,然后才跳进河里打扑腾。
这段时期,稻田里不是很需要水,也不缺水。再说,伏天一般也经常下雨,灌溉用的主渠,除了游泳打扑腾,再无别的用处。
不过因时常下雨,稻叶上会生虫子。主要有网虫和稻包虫,还有少量稻蚂蚱,就是小蝗虫。一旦见起虫,就要打药;最少也需要打两三遍。
经过两个多月引水、蓄水和用水,从大河跑进灌溉渠里的鱼很多。主要种类有鲶鱼、小鲫鱼、鲤条、黄鳝、泥鳅等等。这一时段,逮鱼,就是我们的主要活动。
逮鱼,有许多窍门。
灌溉主渠里的鱼很多,但水大水深,不大容易逮得着。故而,就瞅着水草较多、小一点的、闲置的灌溉辅助小渠。
在较大的灌溉主渠逮鱼,需要多人合伙。先在灌溉渠两端的渠口,堵上两道大堰;然后再把渠中间,分成若干小节,堵上小堰。
毕了,分节开始用脸盆往外豁水。等到一节的水快要豁干,鱼纷纷露出来,捉住放进水桶。这一节逮完,再逮下一节。
多半下午,可以逮到不少鱼;多则达几十斤,少则十几斤。最后,由大家平分劳动成果。或者在某家做熟后,端给别的人家去。
有时运气特别好,竟然可以逮到几水桶不小的鲫鱼、还有较大的鲶鱼和许多黄鳝。甚至,偶尔还可以捉到几只王八鱼。
收获较大的时候,我们就不再分鱼自己吃。而是在晚上用清水先养在桶中,第二天带到集市上去卖钱平分。
十三、捋稻种
整个暑假期间,割草、拔草、捡知了壳;或者到二零三的打靶场,去捡子弹头和炮弹的碎皮;还有逮鱼、逮青蛙卖的钱,就是小时候的主要活动和劳动收入。
有了钱,去秦渡街或西灵路的商店,买书、买本子、买连环画小人书;或买军棋、跳棋;或还有其它玩具:扑克和口琴。其中许多财产,归几个玩伴共有。
暑假很快就会结束。稻田里的稻子,不知不觉开始抽穗。眼看着收获在望。再等到快要过国庆节的时候,稻子基本成熟,乡人开始捋稻种。
捋稻种,要瞅着沉甸甸的稻穗、只捋稻穗尖头儿的前半部分。
我记得,沣河流域主要的水稻品,开始种有:桂花球、6811、南粳系列、红蛮稻等等。
但到中后期,桂花球和南粳系列,貌似不适合在此地种植,便不再多见。
当地乡民,更喜爱6811和红蛮稻。这俩品种产量相对较高,病害也少。
寒露前后,开始割稻子。
早先几年,乡村的学校多是民办教师,家里都有庄稼。因此,学校有安排有秋忙假。后来,不知为何却取消了这一项。
唐都浪子《草村产业纪事》之:务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