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我回乡下过暑假,平房闹耗子,损失了不少大米。恰逢村里有户人家老猫下崽,奶奶便去讨了一只给我解闷,顺便用叫声吓吓耗子,等大些再靠他捉。

人们都说:猫养不熟,又闹人。“养不熟”这点我是不信的,但是后一点我是再同意不过了,我们家虎子(我给小猫取的名字)实在是太能叫唤了。

刚到我家时,他宁愿待在书桌下,也不愿睡我给他铺的小窝,一旦有人靠近他又会“咪呀咪呀”的叫个不停,更别提让人摸摸了。书桌因为放在东屋,因而是从来不缺阳光的,连桌底都被漏进去的阳光晒得暖暖的,虎子就这样蜷缩在桌底的书包上,一身暖橘色的毛微微炸起,时不时叫唤几声,听得让人心疼。但倘若你一靠近,那么叫声立刻变得急促起来,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身上的毛又直直地竖了起来,腰背弓起,身子向后缩,一双之前还睡意朦胧的眼睛瞪得溜圆。他在拒绝我的靠近。

接下来的一天,我为他冲了羊奶粉,倒在小盘子里,推到他跟前,但他只抽动着粉嫩的倒三角形的鼻子在空气中嗅着,却从不上前,仅仅“咪咪”地叫唤着,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最后又窝回书包上。后来,总不见他舔,我也顾不得他的抗拒,将他握在手里,找了一个小针管给他喂奶,他总扭动着身子,做着最后的抗争,无力的爪子不断地扑腾着,看上去可怜又可爱,我就跟喂孩子一样哄他。最后,他可算不挣扎了,但在进食的时候总要象征性的叫两声,不知是抱怨我的粗鲁,还是在评价食物的好坏。他这个毛病一直没改。

随着虎子的成长,我终于能靠近他了,但似乎还是仅限于抚摸。这一天天气难得有些凉爽,我照旧在地上铺了张凉席午睡。今天,虎子似乎少叫了些,难得安静,他在自己平时睡的书包边来回踱着步子,那样子竟然有些像老虎巡山,难道是嫌弃领地太小?夏日昏沉,我不理他,便自行睡去。侧身睡得迷迷糊糊,我睁开眼,却见虎子窝在我肚子前面,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我哑然失笑,这还真来占领地了。

从那时起,虎子似乎对我更亲近了,时不时就在我脚边转悠,也不怕被踩到,我若是蹲下,他便把脑袋探过来,用毛茸茸的脑门蹭我,让我给挠挠。虽说如此,但他还是一样爱叫唤,甚至叫得更欢了。找不到我了叫,找到了叫,饿了叫,渴了叫,要挠痒痒叫,要陪着玩叫,抓到老鼠了叫……

日子一天天过去,虎子逐渐健壮起来,走起路来气势汹汹。冬天也来了,我们一家带着虎子回乡下过冬,在乡下白天短的冬日也变得悠长起来,我不愿意出去,便整日穿着奶奶做的袄子棉裤在院子里晃悠。老式的棉袄棉裤虽然臃肿但胜在暖和,晚上脱了,我钻进被窝,虎子便钻进棉裤的裤腿,我们一人一猫一起入眠。

后来,我想是什么让我们如此亲近,也许是陪伴,而长久的陪伴带来的是彼此间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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