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漫天星光落尽眼底
进入高三，就像进入了时光加速机，三点一线，每一天都在繁忙和劳累中度过。
日子滴在时间的水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
许辰川是在临近期末考试的前几天出院的，他回到学校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也就是那一天，温函见到了许辰川的爸爸。
他扶着许辰川从车上下来，整个过程中，两人没有一点交流，有一种疏离感萦绕在他们父子之间。
离得近了，温函发现他的脸上竟然有一处清晰的巴掌印。
她想起了那天在医院她无意中听到的对话，那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好像并不是他的母亲。
而许辰川似乎很讨厌那个女人。
她其实大概也能猜到，许辰川和她一样，生活在一个并不美满的家庭里，不，应该说，他比她更加不幸福。
那个女人，在那些同学的面前呈现出的是一个和蔼体恤的慈母形象，如果不是后来温函看到她对许辰川做的事，说的那些狠话，她大概永远也不能想象，一个看起来知书达礼的女人竟然会有这样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难怪，难怪她之前一直觉得许辰川是一个虚伪的人，她总觉得他没有真心，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伪装。
也许，也许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真正的许辰川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仍旧拄着拐杖的，但他的背挺得很直，像是这一生，绝不为了任何一个人而弯腰。
而他的父亲只是站在原地淡淡看了他两眼，便立即上车发动引擎把车开走了。
温函想，那个男人，许辰川的爸爸，他是爱着许辰川的吗？
是的，温函可以确定，其实，他是爱着许辰川的。
他不说，不代表没有。
“辰川!”
祝敏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她微仰着头看他，笑容依旧，“你回来了，我真的好高兴。”
许辰川冲她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她身后站着的温函，他不说话，眉宇之间却尽是温柔。
温函往前走了几步，她拉起了祝敏的手然后放到许辰川的手中，嘴角挂着浅笑，她看了看祝敏有些泛红的鼻尖，不禁调侃，“这才分开多久，你就要哭鼻子了，你这么粘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你家男神吓走。”
许辰川整个人顿时僵住，他径直看着温函浅笑的脸庞，而后嘴角处噙起一抹自嘲般的苦笑，他微微垂下眼眸，敛去那里面的惊涛骇浪。
片刻之间，他的手已经反握住了祝敏的手，并且紧紧缠绕。
祝敏哑然，她只觉得此刻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而上，像现在这样，和许辰川十指相扣，真真切切感受他的温度和脉搏，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再看看周围的女生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她只觉羞愧不已，整张脸红的像只熟透了的鸭子。
温函也不再打趣两人，她依旧淡淡笑着，真心祝福两人，而后坦然地离去。
如果有人细细一看，会发现，她的脚步并不像她的笑容那般淡定从容，甚至有些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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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后，教室的空调被关上，为了通风换气，门窗都被打开，冷风嗖地吹了进来，寒凉之气顷刻之间便席卷全身。
温函披上校服，却没有把拉链拉上，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享受起来这种冷风拂面的感觉，也许这样可以让她保持清醒。
温函来到了走廊上，她双手搭在栏杆上，抬起头看向天边的那一轮弯月。
月光如水，月色朦胧，这一刻，静谧的夜色就像她的心一样，宁静之下也有不为人知的荒凉。
“温函。”
有人喊她。
她转过身来，就见他已站在她的身后。
“我有话对你说，操场上见。”
许辰川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先行离开了。
温函有些呆住，表情凝滞，祝敏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函，别发呆啊，辰川他有事找你呢。”
“他的腿…”
温函注意到了他刚刚没有使用拐杖。
“已经好很多了，辰川说他不想再依赖拐杖了。”
“这样也好。”
温函认同的点了点头。
“哎呀，你快去啦，别让他等久啦。”祝敏有些着急地把她往楼梯口推。
温函虽是不解，倒也是答应了。
她来到操场上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多少人。
也是，天变冷了，出来的人自然少了许多。
许辰川背对着她，正安静地站在那里 ，也不知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让他一直低着头。
“许辰川。”
她喊他。
他很快就转过身来，步伐缓慢地朝她走了过来，他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自然，看起来很辛苦很吃力。
温函的心里一阵酸涩。
他把手心摊开，她就看到了那天送给他的那枚纸星星。
“这个，代表什么？”
许辰川看着她的眼睛，寻求一个答案。
“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无意中想到的。”
温函如实回答。
“之前，你说，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这句话，是真的吗？”
“嗯，”温函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不骗人的，当然是真的。”
“只是，朋友吗？”
“嗯，是好朋友。”
许辰川的眼底浮现出受伤的表情，他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他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一个答案。
可是，他失败了。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里面的友好和善意一览无余，有欣赏，有祝福，有愧疚，甚至有心疼，却偏偏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一点点也没有。
许辰川想，他是真的应该认输了，原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很近，可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走进过她的心。
其实，他从来都不曾真正靠近过她。
她离他，还是那么遥远，隔着爱与不爱的距离，无法跨越。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终于看清了事实，一直以来，不过是他不择手段地接近她，利用她的善良来捆绑她。
可是，他又怎么会真的舍得捆绑她，勉强她，所以，当她用充满信任的眼神把祝敏的手放进他的手中时，哪怕那一刻有如万箭穿心，他还是接受了。
如果这是能够不再被她抗拒的唯一方式，那么他接受。
他本就不该再妄想更多的了。
“许辰川，你怎么了?”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温函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许辰川释然地抬头，他看着她，像是许下誓言一般，“以后，只要你愿意，我都会在你身边。”
少年的声音在风中响起，温柔又虔诚。
那一刻，漫天的星光，都落尽他的眼底。
而此刻的温函又怎会想到，她将为此沦陷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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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将失去，你不妨大胆一些，攀一座山，爱一个人，追一个梦。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一如孤独所赋予，从未有过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