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镜先生 （ 二 ）

有一天，就是在这条路上，一辆绿色的吉普车疾驰而过，把一个身着蓝色中山装，带着一副银边眼镜，有一点儿脱了发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带到伊水镇大礼堂的讲台上。他严肃的宣读着那些“人口”“计划生育”等对于伊水镇人来说极为新鲜敏感的字眼。台下的群众们私下里称他为眼镜先生。

眼镜先生朝着台下整个镇上的所有予会的村民代表们，郑重的环视了一遍：“这一次，咱们县上可是跟上一级的相关领导部门痛下了军令状的；坚决拥护和执行国家有关《计划生育最新条例》的政策规定，对于那些个别心存侥幸的人绝不姑息手软。当然，这更包括了有关村一级镇一级的基层干部和亲属。甚至---- ”他稍作停顿了一下，目光停在了台下几个包括尹仲在内的年轻的新面孔上。“你们可一定要带头做好这次的工作。具体情况，我还会在最近的几天里，亲自下去做好摸排调查。希望你们都能够积极的参与配合，并且部分人还要起到积极带头的作用。”接着，他又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出了许多条计划生育政策给人们生产生活中带来的具体实惠和相关的积极作用。就像是一个父亲对子女一样的没完没了的絮叨起来。

尹仲跟乔裕民分别就坐在台下的两侧，他们互相的睨视彼此。乔裕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把目光重新定格在台上的阵阵有词的眼镜身上，心想：“反正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在国家政策允许范围里出生的，这次的新政策也跟我没什么干系（计划生育的新政策提出的是一对夫妻只生育一个孩子，在这之前最多可以生育两胎）。”而尹仲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他的眼睛勉强的装作若无其事，紧紧的盯着台上讲演者，没有任何的表情从他那张白净略带书生气的脸孔上显露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眼镜先生就离开镇政府为他安排的招待所，会同肖副镇长一道去了上水村的大队部。

尹仲一见到那辆眼熟的绿色吉普车响着喇叭驶入大队部门前的瞬间，心里忐忑着。上水村的大队部是一栋临街的五间通长的旧式红砖房。眼镜先生和他的绿色吉普车突然到访，使上水村的大队部里瞬间热闹了起来。虽然尹仲，乔裕民和大队部里的每一个人，事前均没有得到任何通知。但是他们已经在前一天里的计划生育工作宣传大会上，知晓了这位眼镜先生此次下来的目的。

车门打开，先后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除了令尹仲跟乔裕民都印象深刻的眼镜先生外，还有一个书记员，好像他还是吉普车的司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一副十分谦虚的神态，紧跟在眼镜先生的旁边。接下来的一位不是别人，就是他们都更熟悉的，那个脑袋跟脖子一样粗，两腮上的胡子跟头发一样长一样黑的肖副镇长。他的个头不高，脸上总是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气色异常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