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相思却别离
敖绍这一走就是一天,从天亮到黄昏。
他走后,伶瑶扑在被子里失声痛哭,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无法控制。她只觉得心里装了满满的苦涩与哀伤,却找不到任何苦涩与哀伤的理由。
她想向敖绍解释,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敖绍在哪,她又去找苏芳,仍旧无疾而终。
偌大的园中白雪铺就,空无一人。伶瑶在雪地中独自逡巡,怀着一丝希望,希望在某个转角、某个亭楼、某个花圃后能见到敖绍。
她一遍又一遍地寻找,一回又一回地失望,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冰冷的雪渣一撮又一撮地灌进她的口中、领中、袖中,让她的心随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直到她第四十五次摔倒在雪中时,已再无力气爬起,只能趴在雪中任由雪花海潮般将身体没过,却没有一丝感觉。
她不甘,挣扎着爬起身,用最后一点力气走回留芳院。
她想象着当她回去时,敖绍已经在屋内点起一盏灯,泡一壶芳香四溢的茶,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听她解释,与她冰释前嫌,用他炙热的怀抱来温暖她冰冷的身子和内心。
她幻想着、期待着,脚下不觉恢复了些许力量。
然而,现实再一次让她失望了。
留芳院空无一人,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敖绍就不曾回来过。
头忽然隐隐作痛,像被人用铁锤击打出的钝痛盘踞了整个大脑。冻僵的身体让她本能地想寻些热水饮下,可屋内别说热水,就连冷水都没有。敖绍不在,自然不会有婢女来伺候她一个卑贱的侍妾。
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眼泪仿佛被冻住,一滴也涌不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伶瑶姑娘在吗?老夫人请你去正厅,说有重要事情宣布。”
伶瑶回过头,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婢女。女孩见了她,神色一顿,眉眼间浮起一丝担忧。
“劳烦你回禀老夫人,我不太舒服,已经歇下了。”从刚才进屋起,她就头昏眼花,浑身无力,身上怕冷怕的要命,可脸上却感觉烧烧的。
小婢女很是为难:“可老夫人说务必要请你过去,而且,红龙王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一听说敖绍也在,伶瑶顿时改变了主意:“好吧,我这就随你过去。”说罢,就向门外走去。
小婢女突然出声:“等,等一下!”说完,跑进屋子,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件披风:“姑娘多穿点,天冷,很容易生病的!”
伶瑶这才发现,自己出门时,竟然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衫。她接过披风,由衷地感激道:“谢谢。”
正厅中笑声连连,气氛热烈,走到门口的伶瑶忽然停住脚步,有些胆怯地不敢进入。
小婢女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伶瑶摇摇头,重新迈开步伐。
正厅内,纯狐老夫人、敖绍和云华三人并肩而立,苏摩和其他几位夫人坐在一旁。老夫人笑逐颜开地在交待些什么,敖绍垂首聆听,不住地点头,云华在一旁红霞铺面,满脸娇羞。
伶瑶感觉身上更冷了,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一见她进来,五夫人连忙迎上前,亲昵地将她拉到三人面前,拍着她的手道:“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华儿你那大小姐的脾气可要收敛着点,别欺负人家呀!”
云华撅着小嘴,娇嗔道:“才不会呢,人家哪有母亲你说的那么坏!况且伶瑶姐姐那么受红龙王大人的宠爱,我可不敢欺负她!”说着,熟稔地挽上敖绍的胳膊。
敖绍也不拒绝,反而笑容可掬地拍了拍她的玉手。
眼前所见好似噩梦中的场景,脑中的钝痛越来越重,五夫人的声音、云华的声音都好似从云端传来,缥缥缈缈听不太清。可即使听不清,单从众人的表情与动作,她也猜能出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个噩梦太熟悉了,她几乎夜夜都会做,即使是敖绍温暖的怀抱,也抵御不了它们的侵袭。
此刻,她是身在梦中吗?是噩梦变成现实?还是这本就是现实?
剧痛的大脑让她无法思考,本能地向敖绍投去询问的目光,却见敖绍暗金色的眸子中倒映着那张笑若桃花的娇艳容颜,满满笃定的柔情。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脸,目光冰冷如雪,带着隐隐的讥诮。
心脏狠狠地绞痛起来。
这应该是梦吧,不然曾许诺要和她执子之手,永不分离的男人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既然是梦,那只要闭起眼睛,就会醒来吧!
伶瑶闭起双眼,耳边依旧环绕着让她讨厌的声音。不知何时,有三个字幽幽飘进她混沌地大脑,即使听得不太真切,却也足够清晰一一“龙王妃”!
“再有人当着你的面提龙王妃三个字,你就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碧蓝色的光点和阴毒的声音一同浮现在脑海中,伶瑶脑中一个激灵,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寒霜般的冷意与杀气。
她反手拔下发间的银钗,秋水剑破光而出,直指说话之人。那人毫无防备,愣在当下。说时迟那时快,云华猛地一挡,手臂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却堪堪救了纯狐老夫人一命。
伶瑶一击不中,舞动银剑再度攻来,动作迅猛如苍鹰。云华惊叫,敖绍白扇出袖,一把格开秋水剑,挥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伶瑶脸上。
伶瑶被他猛然爆发的巨大力量扇倒在地,额头撞上花架,白瓷花瓶应声而落,砸在她脸上,碎裂的瓷片自眼下划过,左脸上绽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宛如血泪。
这一撞,虽疼痛无比,却让她找回了神志。她挣扎着支起身子,不料被苏摩一剑刺穿了右手掌,钉在原地。
伶瑶痛得一声惊叫,秋水剑脱手而出。
纯狐老夫人气得浑身直抖,见云华手臂受伤,更是怒不可遏,一声怒喝,几个强壮的家丁立刻上前将她死死按住。
伶瑶惊慌失措地看向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纯狐老夫人怒道:“大胆贱婢,竟然想谋害老身,来人,上鞭刑。”
敖绍正想开口制止,怀中云华娇呼一声,身子一软,重重向地面跌去。他连忙抱住她下滑的身子,错过了开口的机会。
只听老夫人厉呵:“打,给我狠狠地打!”话音未落,噼里啪啦的鞭子抽过皮肤的声音就在伶瑶背上炸裂开来。
伶瑶痛极,却咬牙不愿发出喊痛声,只是从鼻腔中溢出几声轻哼。
敖绍急忙请老夫人停手,老夫人却丝毫不卖他面子。敖绍正想硬上,苏摩的火剑早有预料般地抵上了他的脖颈:“请红龙王大人切莫乱动,刀剑无眼,一不小心伤了我未来的妹夫,可就不好了。”
“你一一”敖绍何曾这样被人要挟过,无奈灵力尽失,完全不能和灵力强大的苏摩对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臂般粗大的藤鞭,闪电般一道接一道在伶瑶背上抽过。
铺天盖地的剧痛让她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现场情景。她只觉得,她寄予满心希望,认定一定会救她的敖绍竟站在原地,看着她无辜受刑,无动于衷。
心中的绞痛几乎盖过背上火辣辣的抽痛,伶瑶身心俱损,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只听纯狐老夫人冷冷地吩咐道:“将这个贱婢丢到落阳谷去!”
伶瑶被丢入落阳谷,敖绍则被囚于留芳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即便敏捷如敖绍一时也难以反应。
掌中还残留着用力过度留下的酥麻感,敖绍盯着自己的左手心,不敢相信,那一掌他真的打出去了。
伶瑶挥剑而来,云华重伤难逃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哭喊着向他求救的云宓,几乎是本能地、下意识地挥出那掌一一他不允许再有人伤害那个始终被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女子。
伶瑶,不过是一枚棋子。
这一切,他早就做了决定。
只是,为何此刻心会如此之痛。
昏黄的烛光闪烁摇曳,一个巨大的影子压住了敖绍的身影,投射在平整的墙面上,随着火焰的晃动轻轻摇晃着。
然而沉思中的敖绍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突然出现的异象,直到影子的主人实在受不了被这般忽视,主动出声。
“看二哥你这处变不惊的模样,我都怀疑我是否有必要来了!”
敖绍抬眼,惊诧道:“叔卿,你怎么会在这?”
敖闰灵巧地跳下窗台,指了指院外苏摩布下的结界,神色得意:“大哥怕你一个人难以应付纯狐氏,让我前来协助你,看来我是来对了!”他扫了一眼房内:“二嫂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敖绍眼神暗了暗,瞬间又恢复如常,苦笑道:“看来我要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漆黑的夜空下急行。
远远望去,落阳谷上空压着一片浓重的黑云,蔽日凋月,诡异非常。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两人清楚地看到,数十道黑气自谷中腾升而起,不断注入低垂的黑云,迎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身下的坐骑发出了躁动不安的低吼。
敖闰顺着白麒麟的毛,安抚它焦躁的情绪,问道:“二哥,这些黑气是?”
敖绍盯着黑气仔细看了半天,突然脸色陡变,用力一夹红飞廉的腹部,呵道:“走!”
红飞廉箭一般地掠了出去,敖闰一愣神后紧追而上。
敖绍神色凝重,只顾驱使着红飞廉向谷中疾驰,很快,红飞廉和白麒麟进入山谷。敖闰拿出夜明珠,借着青白的光亮向谷中看去。
这一看,让他寒毛直竖。
密密麻麻的尸体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在山谷中四处徘徊,缕缕黑气从腐烂的尸身上冒出,汇聚成巨大的黑气注入头顶的黑云。两条青色的蛇从尸体耳中冒出,纠缠在一起,一见有活物进入山谷,立刻指挥着尸体向活物围去。
敖闰惊道:“奢比尸?怎么会有那么多?”
敖绍不答,祭出麒麟扇猛地向尸群挥去。扇气所到之处,尸体被切得四分五裂,带着刺鼻臭味的尸水到处飞溅。
敖绍一边小心地躲避着四溅的尸水,一边向尸群深处杀去,敖闰紧随其后。
忽然,余光中闪过的白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敖绍定睛一看,果然,伶瑶的白衣在这黑暗中格外显眼。
敖闰飞出夜明珠,只见青白的光芒下两只巨大的奢比尸聚在伶瑶身旁,似乎正在争夺这难得的美食,一旁围着数十只较小的奢比尸,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地上昏迷的女孩。
一只奢比尸张开大口,尖锐的牙齿瞬间便没入了伶瑶的血肉,另一只奢比尸见美食被抢,大吼着向它头上猛地拍出一掌。只见那只奢比尸头一歪,硬生生地将到口的血肉从伶瑶手臂上撕扯下来。
敖绍只觉心脏被狠狠一握,闷痛难当。
血花飞溅,围在一旁的奢比尸再也抵挡不住活人血肉香味的诱惑,低吼着向伶瑶扑去,只消一会儿,伶瑶便能被他们撕成碎片。
心疼、愤怒、自责,无数的情感涌上心头,凝聚成一道强烈的杀意。敖绍挥动麒麟扇,锋利的扇风将所触之物皆砍成碎片。他疯狂地砍杀,不顾一切地向中间的女孩冲去,麒麟扇受主人情绪的影响,从冷冽的白色变成了妖艳的暗红。
敖闰连忙架起结界,防止二人被剧毒的尸水溅到,紧跟敖绍一路杀到伶瑶身边。
敖绍抱起昏迷的伶瑶,夜明珠青白的光照不清她的状况,但触手之处的湿黏感和鼻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清楚地知道她伤的有多重。
四周的奢比尸越聚越多,这些怪物只知吞噬活物,无惧无痛,至死方休。敖闰持剑护卫,却也寡不敌众,难以久战。
“二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敖绍亦知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想召唤红飞廉从空中突围。然而红飞廉和白麒麟只要下落就会被无数奢比尸围攻,动物的本能让它们只敢在安全的距离里逡巡,急得乱叫。
就在这时,一团白毛从伶瑶的腰间飞出,化成一只白色狐狸,挠着敖绍的衣袖,示意跟它走。
敖绍朝敖闰点点头,敖闰运足灵力,猛地挥出一剑,七星剑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将四周的奢比尸砍成碎片。白麒麟和红飞廉趁机落下,驮起三人,迅速飞上半空。
小白狐带着两人向山谷东方飞去。
红飞廉与白麒麟动作飞快,眨眼的功夫便飞出了落阳谷。
黑云之外,皓月当空,万物清明,敖绍借着月光低头看怀中的人。只见伶瑶一脸血污,左脸的划伤被大块血痂糊住,宛如一道深谷横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心又隐隐抽痛起来,敖绍抱着伶瑶的胳膊不觉收紧,手指深深掐入她的皮肤。若她还有知觉,一定会痛呼出声,可如今,她却像一具毫无只觉的尸体,冷冷地横在他怀中。
小白狐带着二人飞过一座山峰,向着山谷落下。
一座华丽的大屋孤零零地出现在山谷中,雕龙画凤,美轮美奂,却与四周的自然之景格格不入。
小白狐落在大屋前,一边拍着厚重的大门,一边吱吱吱吱大叫起来。
不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布衣老太婆从门后探出身来。
敖绍和敖闰心中俱是一凛一一好诡异的老太婆。
和雍容华贵的纯狐老夫人不同,眼前的老太婆丝毫不掩饰岁月刻在她身上的痕迹,洗到褪色发白的衣裙,佝偻干枯的身躯,深如沟壑的皱纹,握着拐杖的手指骨节分明,宛如细长的枯树枝,看着都渗人。她周身缭绕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似腐朽变质的檀木香,浓郁的香气中带着一股子霉味。
宛如朽木一般的老太婆和身后华丽的大屋在一起,说不出地诡异。
小白狐却毫不在意,飞跳到老太婆肩上,吱吱吱吱地比划起来。
布衣老太婆似乎听得懂白狐的话,布满皱纹的脸挤出一个看不清的表情。她走到敖绍面前,扫了眼他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孩,问道:“你们是苏芳的朋友?”
敖绍不得不点点头:“敢问老夫人是?”
“跟我来。”老太婆转身向屋内走去,边走边说:“这里是朝阳谷,我是这里的主人青灯老鬼,这姑娘可是被旁边落阳谷中的奢比尸袭击了?”
敖绍连忙道:“正是,还请老夫人救她。”
青灯老鬼带着敖绍进入一间屋子,让他把伶瑶放在床上,走上前举灯随意扫了眼,立刻道:“这姑娘快死了,没得救了。”
小白狐一把抓住她的袖口,吱吱直叫。
青灯老鬼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求我也没用,我说没救就是没救,你们还是早点给她准备后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敖绍连忙拦住她,不死心地求道:“老夫人尚未诊断,怎就知道没救了?”
青灯老鬼哼哼一笑,混浊的眼球中射出两道诡异的光:“你想知道为什么?”
敖绍被她看得后背一冷,僵硬地点点头。
青灯老鬼问:“她是你什么人?”
敖绍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青灯老鬼冷然一笑,扭头就走。
情急之下,敖绍脱口回答:“她是在下的妻子。”
“妻子?”青灯老鬼不甚相信,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恶毒语气缓缓道:“这姑娘被奢比尸咬过,体内有尸毒侵入,如果只是尸毒,我还有法子解,可她身上隐隐传出芫花的味道,看来是在日常的饮食中被下了药。这以芫花制成的药会随血液渗入五脏六腑,虽一时不会要她性命,却会让她体虚无力,逐渐神志不清,最终神志错乱。若只是如此,我亦有法子救她,可惜,她还被惊鬼鞭抽打,鞭子上的毒进入血液,与芫花药和奢比尸毒混合,形成无药可解的剧毒。这种剧毒是纯狐氏专门用来对付灵力高强的神族的。剧毒入体,会先腐蚀骨头,让她无法动弹,紧接着,毒入血液,凡有血液流经之处皆会中毒腐烂,最后毒侵皮肤,皮肤溃烂,再也包裹不住内体腐烂的血肉。这时,那些腐烂的血肉就会一块一块,一坨一坨地掉出来,恶臭难当,令人作呕,再无人愿意靠近中毒者。在这个过程中,毒会令中毒者始终保持着清晰的意识,她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烂掉,会清楚地感受到那蚀骨剜心的疼痛。但是,她的喉咙早就被毒药给废了,她说不出话,发不了声,所有的剧痛都只能硬生生地受着。最可怕的是,她会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厌恶她、恶心她,再也不愿靠近她,她将在无尽的孤独中慢慢死去。”青灯老鬼边摇头,边意味深长地盯着敖绍:“看来下毒者当真恨极了她。”
青灯老鬼的话形成一片冷汗密密地铺上敖绍的后背,心脏像被无形地大掌狠狠掐住,尖利的指甲一寸寸自心脏上狠狠抠过,说不出的疼。
看来纯狐氏早就早就准备好要收拾她了。
敖绍脑中一片空白,手掌狠狠攥起,额间青筋爆突,身子僵硬如石,两片唇扇阖了好几次,仍旧吐不出一个字。
青灯老鬼见状,冷冷一笑,道:“你恨这个姑娘吧?”
敖绍宛若被雷击中,直直对上青灯老鬼混浊的眼球,愠怒道:“你想说什么?”
青灯老鬼毫无惧色,嗤笑道:“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何会娶一个恨之入骨的女子为妻?”
敖闰不知发生了什么,发出忧心的询问:“二哥……”
敖绍一抖麒麟扇:“我与她的事不用你管,只问你一句,你是救还是不救?”
青灯老鬼瞟了一眼麒麟扇,丝毫不放在眼里:“她死了,不正好称了你的意!”
敖绍猛地转动手腕,扇风化气为刃,直奔青灯老鬼而去。
敖闰吓得大叫。
可青灯老鬼面不改色,看着锋利的气刃滑过耳畔,割裂衣衫,直直刺进身后墙壁,才冷笑道:“你想杀我究竟是因为我救不了她,还是因为我戳到了你的痛处?”
见敖绍不答,她也不逼问,拄着拐杖,悠悠哉哉地走出房去。
敖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
敖绍的大脑一片空白。
昏黄的烛火下,伶瑶像才从荆棘堆中刨出一般,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模样。
心脏又刺疼起来。
还未等他的大脑理出思绪,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就好像体内还有一个人在操控着他的行为。
那人开启他干涸的嘴唇,吐出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叔卿,替我传令七星卫,三日后,我要见到河图洛书。”
敖闰愣住,七星卫是直属敖绍的顶级暗卫,七人灵力高强、各怀绝技。通常各有分工,现今敖绍竟要七人同时出动,莫不是……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二哥,难道你要纯狐氏……”
敖绍仿佛听见体内另一个声音冷冷道:“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