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现在就很痛。早上起来发现一手血,原来是大姨妈来了。然后小张开始痛。小张哪里都痛不只是内脏在痛。小张最害怕的就是痛。她曾不费力的畅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会拿刀子割她自己。但是那样太痛了啊,刀下去就是软绵绵的纤维。所以小张想,应该又是一场幻觉而非预言。

  如何表达这种痛?就像你的肚子单方面参加了一千五百你长跑。周围的腿,上身,大脑,都感到不可理解。肚子,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与大家统一战线?这种痛像波浪,你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红色弧线在平坦的肚皮上滚过来,滚过去。脑海里我变成了一款螺旋形状的意大利面,因为痛蜷曲。

  小张的眼睛也很痛,因为有什么东西想从里面出来。那是因为一根塑料导管连着她的内心。她的内心煮沸了,发出汽笛呼号。她报名不了英语四级考试了,还极其有可能报名不了研究生考试。有时候眼泪是分期付款,然后它就让人体会不到质变。当报不上名这件事第一次被小张注意到,怀疑到,皱眉的那一刻,小张有百分之十的想哭。然后它降低成了百分之五。之后就像股票的涨跌那样不定,然后——涨停,百分之五十。

  哭不出来,笑不出来,站不起来,坐不下去。

  难过的人,他买了一个深宝蓝色的音响,它在放着钢琴曲。他开始不认为难过的时候应该听钢琴曲了。诙谐,像窃笑。仿佛可以看到轻快的手指像小偷一样在钢琴键上东躲西闪,跳跃,露出一点该死的狡诈。不知道我痛吗?钢琴!然后我会奏起命运交响曲!让你听听命运的叩门声!一声声击打在你赤红色无防备的胸膛上!

  身体会痛,心理会痛。可是一棵树不会痛,它只让看客痛:“这是一棵多么好的树啊。”它被诗人反刍——《致橡树》,不好意思,橡树并不在乎你。橡树更在乎汹汹而来的白蚁大队。人真是奇怪且非常虚伪的生物了,他人再痛,几人能触摸到?除非是大家一起接受酷刑,比如集中营那样。而当一棵树被拦腰折断,一朵花被掐下来,我们却伤春悲秋了。讽刺归讽刺,我却挺支持这种痛。所有不是人的东西,都值得人去怜悯伤怀一下,所有为人的事物,总是经不起同情。你再同情一枝花,它永远不会为你搔首弄姿,也不会为你弯腰示好。而人呢,用爱浇灌开出恶的花,用笑容培养浮夸,用真心抚慰自私,用一个怀抱揽住一整个横冲直撞的骄傲与不忿。小张窝在沙发里,心想。

  七宗罪啊,人应该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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