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巧在听一个儿童名医的网上直播,当听到医生说她从医十几二十年,所遵从的原则是:能通过医生检查解决的,绝不用仪器检查;能通过食疗解决的,就不用药疗;能用一种药物治疗的,绝不用两种。所采取的医疗措施,都要考虑对宝宝的安全性……
柒巧很认同那位名医的说法,可惜拥有如此医术和责任心的医生对庞大的人类种群来说,也许太过少了些。
当困扰人生存的物质条件被解决以后,每个孩子都变得如此珍贵,没有哪个父母舍得让孩子生病,也就没有多少医生愿意承担让孩子慢慢好的风险,最好是一次性把症状消除了,就能免去为人父母的焦虑,还能保住医生的名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医院的儿童门诊总是人满为患的呢?柒巧不清楚。她只知道,若是在换季或流感季节,儿童门诊甚至会出现当天抢不到看病码的现象。
等待区、走廊里,你可以看到好多额头贴着退烧贴的孩子或趴在父母肩头,或抱在父母怀里。有些甚至更小的婴儿,一个大人抱着,身边跟着另一个抬着打点滴杆子的人……
是人类的抵抗力越来越弱了吗?还是病毒越来越厉了?柒巧也不清楚,她总觉得自己是糊里糊涂就被扔进这个时代的。这个时代的步伐太快了,而她又太慢了,似乎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节奏了。
柒巧用自己缓慢的步伐摸索着前行,有时所遵守的原则似乎要古老而保守些。
她看着自己躺在床上午睡的孩子,想到这三年多自己的孩子不用总跑医院,她心里为自己孩子有强的抵抗力感到高兴。她不禁想也许有些古老的方法还是有用的吧。
翌日清晨,孩子还在睡梦中,柒巧突然听到孩子有几声咳嗽,这咳嗽声不像人睡醒清嗓子的声音。清嗓子的咳清脆些,而孩子刚刚的那几声咳,低沉而浑浊。
柒巧 不免暗自皱眉,昨天还在庆幸,难道今天感冒就找上孩子啦。
当孩子醒后,柒巧留意到孩子说话的声音确实有点沙,但孩子的精神状态很好,像往日一样该干嘛干嘛。
所以,柒巧没太在意,只是把饮食调得清淡些,孩子的水果餐备了润喉的梨。
但到了晚间,睡到半夜,柒巧下意识地往孩子额上一摸,呀,孩子真的烧起来了。
以往的经验,柒巧知道,有时孩子发烧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发烧,是孩子自己的身体和病毒在作战,如果不是烧得太高,她一般不给孩子用退烧药,她宁愿选择物理降温。
还是那位儿童名医说的,要想让宝宝拥有健康的身体,超强的免疫力,就要给宝宝战胜疾病,提高自身抵抗疾病能力的机会,让宝宝在自然中经受锻炼。
柒巧知道,要给孩子提供这样的机会,也是在考验自己的承受能力。
最终,柒巧没有选择带孩子去看病,而是选择先在家里观察,让孩子多喝温水,煲可以驱寒的水给孩子洗澡,晚上孩子睡前给孩子做小儿推拿。
但这天晚上,孩子睡得不踏实,因为塞鼻子,半夜里孩子反复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都要柒巧抱着才能再睡着。
刚好柒巧的丈夫出差了,现在家里只有柒巧一个人带着孩子。
第三天,孩子的精神不是很好,不愿自己玩儿了,就连煮饭,柒巧都是抱着孩子煮的。孩子的烧退了,可是却开始咳嗽,好像有很多痰堵在嗓子眼。孩子双眼也是水水的,有很多眼屎。
去不去医院,柒巧有些犹豫了。
刚好这天隔壁的大婶来柒巧家串门,看到孩子病了,隔壁大婶用有点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柒巧:孩子都病了,咋不带去医院看看,哎哟,你看这孩子咳的,多受罪啊!
好像为了应验隔壁大婶的话,这会儿,孩子一阵猛咳,脸都咳红了。
柒巧抱着孩子,轻拍他的后背。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孩子是她的,她比任何人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如果现在的医院不是一带孩子去看病就直接验血,如果医生都像那个名医一样懂得如何把对孩子的伤害降到最低,她早就带着孩子去看医生了。
她选择自己在家里护理孩子,她自己要担多大的风险啊!那一刻,柒巧巴不得自己就是懂得医术之人,在“病”面前,未知真的让人焦虑,甚至恐惧。
这一晚,孩子很早就睡下了。疲惫的柒巧迷迷糊糊也跟着孩子睡着了。
是孩子的咳嗽声把柒巧惊醒的。
一阵猛烈的、急促的、连续的咳嗽,孩子咳得弓起小小的身子,咳得嘴唇发紫。柒巧听见咳嗽让孩子的胃一阵翻涌。
那一刻柒巧真的很焦虑,抱着孩子不知如何是好,除了让孩子喝些温水。
柒巧就那样抱着孩子打盹。孩子每隔半小时的一阵猛咳,让柒巧的神经都绷紧了。那一刻的柒巧无助得像个没有丈夫、只能孤零零一人面对所有焦虑和压力的妇人。
深夜,一个身心俱疲的人,最容易受恐惧的偷袭,每一个可怕的念头都足以揉碎一个人的心。
柒巧想:明天带孩子去医院吧!
直到后半夜,孩子和柒巧都沉沉地睡着了。
天亮后,柒巧发现孩子的眼睛不再水汪汪,孩子有精神了,又愿意自己玩儿,蹦蹦跳跳了。只是,偶尔还是咳,流着鼻水,塞着鼻子。
后半夜的睡眠也让柒巧恢复了精力,她像博弈似的,没有带孩子去医院,而是选择祛痰的食疗。她相信只要孩子的精神状态好,就不会是什么致命的大病。恢复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但连日夜以继日地照顾孩子,柒巧感到自己累了,晚上睡不好,白天孩子因为生病,情绪容易起伏。
就在刚刚,孩子因为鼻塞,午睡没睡好。没睡够的孩子起床后大哭大闹,推着柒巧喊着:我不要妈妈!
看到孩子哭得满身大汗,柒巧想帮孩子擦汗,担心风一吹又重感了。但是孩子推开柒巧手里的毛巾,哭喊着:我不要擦。
等到孩子终于哭累了,愿意柒巧抱时。柒巧摸着孩子满身汗透的衣服想帮孩子把衣服换了。但孩子马上又开始瘪着嘴,哇地一声大哭着:我不要换衣服!
有那么一刻,柒巧真的想强行给孩子把衣服换了,以缓解自己的焦虑。但她必须等待,她可以不去深究孩子哭的原因,只是孩子哭时,她知道她需要为孩子提供一个空间,一个让孩子感到安全、有包容性的空间。
后来的两个晚上,睡觉时,孩子还是会咳一阵,会半夜醒来闹着让柒巧抱着睡。
有那么一回,在睡梦中的孩子烦躁得踢蹬着腿,一脚踹到柒巧的肚子上,疼得柒巧捂住了肚子。但孩子最后没有醒来要抱,捂着肚子的柒巧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实在太困了!
一周之后,孩子在渐渐恢复!
柒巧觉得,照顾生病的孩子是真的累,不仅仅只是焦虑孩子的病,更要接住孩子生病期间的各种起起伏伏的哭闹。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选择了做母亲!
在越来越快的时代,人类要养育一个身心健康的孩子,似乎变得更不容易了。而人类的种群最终会走向哪里呢?
柒巧不知道,她只知道也许她只是人类种群中一个微小的存在,而她渴望自己的后代能很好地繁衍下去。一种古老的母性让柒巧凭着直觉在养育着自己的孩子。
也许,选择永远没有对错,因为大自然里本身就没有对错的存在。但每种选择之后都会有一个结果,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