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故事·刘豹试马（三）

到了军营，李千总找了几件衣服给刘豹穿，叫来酒饭给他吃了。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刘豹就把气息身体调养过来，照旧成了个精壮子弟的模样。

哪里知道这种人生来是漂流的命，一旦吃饱了饭就会生事。平常遇到三朋四友被拉到饭店大吃大喝，一开始人家也是可怜他，不要他还请，过了一个多月，李千总给他安排了职务，等月粮到发到手里，他等不到天亮就去还请别人，就这样不到半个月钱就都花完了。李千总因为他有了月钱和粮食，其他衣服食物等东西也就不再照管了，不知道他仍旧是像以前一样窘迫地没有办法。

有一天，刘豹睡在冷草铺里，大声叹气说：“我刘豹手里穷得一文钱也没有，不如找条绳子，做个头悬梁的苏秦；或者找把宝剑，做个乌江自刎的楚霸王，死了也就干净了。”没想到隔壁房里也住着个军营里的家丁，名叫黄雄，听到这话接着他说：“老刘，老刘！不要长吁短叹，打扰了我睡觉。你可以到我的房间里来，我指给你一条好路。”

刘豹相信他说的是好话，马上跳起身来走过去，想听他说些什么。黄雄说：“我看你长得又不矬，又不跛，又不聋，又不瞎，虽然在这个营里挂名领着月粮，但那些哪里能够我们这些好汉的花销？一般我们当家丁的，也只有这些月粮。实际上平常早早晚晚的花费很多，要靠找一些别的来路，才能够用。”

刘豹听了这些话，觉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于是就再三地请教，黄雄说：“你这个痴人！还用得着细说？难道我们长着吕洞宾的指头吗？只要胳膊上挎着一张弓，腰胯里插着几只箭，乘着一匹马跑出去，保管金珠财宝就都有了，到时候任凭你浪费。只要投身在军营里，倚仗着将官的声势，就没有人来稽查你。现在眼前那些穿红着绿、乘车骑马的，哪个不是从这条道过来的？”刘豹说：“我心里也早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这条腿，有什么办法？”黄雄说：“满地都是腿，到哪里找不来？不难，不难。我的马这几天应该出去操练，没有空闲。中右营有个弟兄的马还没轮到操练，现在空着，等我给他说了你好向他借来骑。”

刘豹听了这番话，心里暗想：“现在这些好汉当真是囊中的银钱宽绰，使用方便，衣服鲜明。如果不是从这条道上来，那是哪里来的？”但一时也不敢立即认可这是好话，当下就应承下来，和黄雄告辞说：“多谢老哥用这些话开示我，我知道这是耍弄呆子。万一听了这些没来头的话，如果哪个人照着去做，以后就被你挟制了。如果不依着你或不能满足你的心愿，在别人面前流露出些不干不净的话头，那我这一辈子就是做你名下的贴户也不够了。不去，不去！”嘴里虽然用几句干净的话回覆了那个家丁，却也是刘豹犯了贼星，一时显露出乖巧的地方。恐怕冒然答应干这种勾当，被人知道后不方便稳当。嘴上一边说，脚下一边走，仍旧回到自己的窝铺。他把房门扑地一关，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你有什么好话说！原来是哄我的！”倒身睡下连声叹气。黄雄又说：“痴小子，明明是指给了你一条道路，却不肯相信我！只怕以后我们干这勾当干在兴头上，你又在旁边看得眼热，到时候反而会说三道四，泄露了风声，那时候你的性命就不保了。”

刘豹又卖乖说：“老哥，你怎么又用这几句利害的话吓唬我？你只是要哄我信这些话，走上那条路，我有肚子里有主意，不要哄我了！”话没说完天就已经大亮了。刘豹随即起身走到李将军内宅听候指使去了。黄雄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想要做的，恐怕我以后挟制着他，反倒说不做的假话。如今边关上兵马用得多了，各个地方的行人都带头腰刀弓箭，想一时碰巧了干些勾当也经常凑不着，正想要勾合着这小子上路做个帮手，他又假惺惺地说那些撇清自己的话，如今暂且安心地笼着他，以后一定要引诱着他走这条路。”